第一節(jié)　從宮廷品味到資產階級的品味

傳統(tǒng)的貴族依賴于軍功和出身，但到15世紀，由于政府管理的需要，開始出現參與國家行政管理的官員，這些人由于享受到一定的社會地位和榮譽，也被看成貴族。這些貴族所依賴的不再是軍功、出身和土地，而是他們的教育、能力和品德。比如法國貴族很早就形成了帶劍貴族與穿袍貴族的區(qū)別。前者就是倚賴在封建社會中靠軍功獲得頭銜的貴族，后者則是在君主專政時代靠自己的教育和能力承擔法律和行政的職務而獲得的頭銜。貴族內部具有的差異使得很難對于貴族有一個準確的界定，但按照托克維爾的描述，可以發(fā)現這個團體具有某種一致的精神：“它使整個團體都遵守某些固定的規(guī)則，按照某些一成不變的慣例統(tǒng)治，并維持某些全體成員的共同理想”。¹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禁止從事工商業(yè)，這一點使得貴族和資產階級明顯區(qū)別開來。資產階級可以分別從經濟、政治和社會三個方面去描述，“從經濟上看，最典型的資產階級是指從資本中獲取收入者”，像大商人、銀行家以及以醫(yī)生、公證員和律師代表的自由職業(yè)者；從政治上看，就是那些高級行政管理人員；從社會上看，主要指富有并且具有穩(wěn)定社會地位的人。²“資產階級作為一個階級，其主要特征是：它是由有權有勢和有影響力的人組成的，不依靠他們出身的社會地位、勢力和影響力的大小。一個人要屬于這個階級。他必須是‘有頭有臉的人'，是一個以其財富或領導能力影響他人的獨立個體。”³ 總之，金錢和財富成為資產階級的重要標志。第一代的資產階級是貴族眼中的暴發(fā)戶，他們缺少引以為傲的家世，粗俗無禮，富有但不懂得享受和如何過奢侈的生活。這個時候，他們的品味和時尚基本上是通過仿效貴族而獲得的。

資產階級自己的品味和時尚的形成很早以前就出現了，只不過還不能像宮廷品味與時尚一樣發(fā)揮巨大的影響。甚至在資產階級獲得政權以后很長的一段時期內，貴族的時尚和品味仍然持續(xù)著它的影響?！百F族社會的結束并不意味著貴族影響力的終結。新興階級自然會傾向于依據先前上層集團所確立的舒適、奢侈或浮華的標準，來看待他們自己的財富和權力象征。”⁴ 在19世紀的現實主義小說中，我們看到很多這樣的現象，那些資產階級暴發(fā)戶絞盡腦汁要進入到雖然衰敗但仍然成為人們關注中心的貴族的社交界，他們的品味和時尚當然要效法、模仿這個社交界的標準并且在這個過程中為其所塑造。巴爾扎克認為，這一時期的品味和時尚也并非一邊倒，完全由貴族所塑造，資產階級也開始發(fā)揮他們的影響：“貴族和資產階級聯合起來，貴族拿出他們傳統(tǒng)的風雅習俗、純正的趣味和高超的權術，資產家階級拿出他們在科學藝術領域取得的巨大成果；接著，雙方站在人民面前，引導人民走上文明和光明之路。”⁵ 埃利亞斯認為這一過程從17世紀就已經開始了，在17世紀存在著雙重的變化：“市民階層的宮廷化和宮廷社會的市民化……市民階層上層人物的財富迫使宮廷社會與之展開競爭。市民階層源源不斷地涌入宮廷圈子使談吐方面也發(fā)生了某些特殊的變化：這一潮流把新的人員，新的語言材料，即市民階層的‘俚語'帶進了宮廷圈子。市民階層的語言在宮廷語言中不斷經過加工、磨煉、雕琢和變化；總之，它們被‘宮廷化'了，也就是說符合了宮廷的感受和情感標志，同時又成為‘宮廷貴人'區(qū)別于市民階層的語言。過了一段時間，這種經過加工和精雕細琢的語言重新滲入市民階層，變?yōu)椤忻耠A層的特殊語言'”。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