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東海豐到臺灣苗栗，再到大馬古萊，一碗擂茶從咸變甜，最后更成了米飯，雖然都叫擂茶，可它們的內(nèi)容和角色都大有不同。這段歷程恰好說明客家食制的復(fù)雜多變，根本談不上何謂正統(tǒng)。我們平常總喜歡把一種菜系和一種民族性的傳說聯(lián)系起來，一方面試圖把五花八門的食品統(tǒng)一在一個族群的名號之下，另一方面則力求在那每一道食品中解讀出該民族的特質(zhì)。所以當(dāng)香港人在想到東江菜的時候，才總會聯(lián)想起什么“吃苦耐勞”等一堆所謂的客家民風(fēng)，然后再把東江菜的“量大便宜”視為“吃苦耐勞”的證據(jù)。但是就在這碗擂茶飯面前，不只一套具有統(tǒng)一格調(diào)的客家菜風(fēng)格說不通，就連將民族性和食物配對起來的“民族食物詮釋學(xué)”也都遇到困難了。

“民族食物詮釋學(xué)”是我杜撰的詞匯，它指的就是那種用一個族群的食物去詮釋該族群特質(zhì)，或者反過來戴上一副有色眼鏡，以一個族群特性的傳說去認(rèn)識他們一切飲食的敘述。這種敘述通常都是循環(huán)論證，怎么說都說得通；而且它很常見很好用，我們每一個談吃寫食的人都難免說過類似的東西?？图也苏鞘痉丁懊褡迨澄镌忈寣W(xué)”的典范，因?yàn)榭图也嗽诖蠹倚哪恐械男蜗筇^固定，而客家人的性格也似乎人人清楚，于是一說客家菜就非得搬出一連串僵化的詞語不可。

這時候，請吃一碗擂茶飯，它不只顛覆了客家菜走到哪里都一樣的印象，也顛覆了客家菜很濃膩的味覺記憶。就和客家人中也有好逸惡勞的家伙一樣，客家菜里也有“山家清供”的淡逸。

201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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