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么出現(xiàn)在初唐那一幕天下大同的治世,就很值得懷疑了。
一個國家的國力如何,還要看局外人的評價,當時的國際友人、高昌國的國王麴文泰,便一直認為初唐時的國力,根本比不上前朝,他曾對自己的國民公開說過這樣的話:“往吾入朝,見秦、隴之北,城邑蕭條,非復有隋之比也?!保ㄕZ見《資治通鑒》第一百九十五卷。)麴文泰在貞觀四年(630年)十二月入朝,這正是史臣最為稱贊的一年,麴文泰沿路所見,卻是“城邑蕭條”,完全不同于《新唐書·食貨志》的說法。
其實,終李世民一生,大唐帝國不僅在經(jīng)濟上無法與前朝比匹,在人口上也不及前朝甚遠。李世民故去三年之后,有一次,他兒子高宗皇帝李治問戶部尚書高履行道:“去年戶口增加了多少?”高履行答道:“去年共增加十五萬戶?!崩钪雾槺阌謫柶鹚宕艾F(xiàn)在的人戶情況,高履行答道:“隋代開皇年間全國有八百七十萬戶,現(xiàn)在全國有三百八十萬戶。”(事見《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九十九。)說明經(jīng)過唐代立國之后近四十年間的休養(yǎng)生息,其人口仍不足隋代全盛時的一半。
從兩代經(jīng)濟與人口情況的對比,貞觀時的國力可見一斑。
《新唐書·食貨志》所謂“人行數(shù)千里不赍糧”,也就是說行旅于途有得到食物補給的足夠保障,無需自備干糧,這僅能說明商業(yè)的初步恢復。至于所謂的“外戶不閉者數(shù)月”,只要參照麴文泰的“非復有隋之比也”的感慨,便不難明白。
其實,貞觀之治的由來,是有其現(xiàn)成的摹本的,也就是說,“盛世”造假,早有人為之。所謂的貞觀之治,不過是一幫御用史家依樣畫的葫蘆罷了。晉人干寶在《晉紀總論》中提到太康時的社會現(xiàn)狀時,就有這樣的溢美之詞:“牛馬被野,余糧棲畝,行旅草舍,外閭不閉,民相遇者如親,其匱乏者取資于道路?!逼淇谖桥c貞觀之治的描述何相似耳。如此的太平盛世,卻是不三代而亡,這牛皮未免吹大了,難怪后來房玄齡在主修《晉書》時,要棄干寶的《晉紀》如敝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