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的身體總是不好。”孩子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似乎想起了她那已經(jīng)亡故了的娘，聲音小小的。

“一定是你不記得了，”曉禾安慰著她，“你小的時(shí)候，你娘總是背過你的，不僅背過你，還抱過你、親過你的。”

阿魚笑著說：“姐姐，你不知道，她不是我的親娘?！?/p>

曉禾一愣，就聽孩子仿若自言自語道：“她只是對(duì)我很好，從來沒有人對(duì)我好過，她是第一個(gè)，姐姐是第二個(gè)。她對(duì)我好，我就叫她娘，她不許，我就自己私底下偷偷地叫，阿魚也是有娘的?！?/p>

曉禾的眼睛又開始模糊，心也不可抑制地抽搐。

阿魚似乎是沒了力氣，聲音輕輕的，“姐姐，你一定不知道我多大，你一定以為阿魚是個(gè)五六歲的小不點(diǎn)，其實(shí)阿魚已經(jīng)十四歲了。”

曉禾一驚，剛想問就聽阿魚說道：“阿魚是個(gè)沒有人要的孤兒，生下來就被人扔在了魚市場。賣魚的阿叔把阿魚賣了，還沒有一條魚貴，就把阿魚給了人販子，然后阿魚就被人賣來賣去。漸漸到阿魚長大了，記事了，一直到賣給了春姨。阿魚長得不好看，將來不能做能掙錢的姑娘，所以春姨就把阿魚放在一個(gè)大罐子里，只露出頭和手腳，身體都被裝在罐子里，一裝就是五年。”

曉禾的身體輕輕地顫抖著，緊緊地從后面摟著小小的阿魚，這個(gè)小小的孩子，到底受了怎樣的痛苦和委屈？

“開始的時(shí)候還好些，可是到后來阿魚要長個(gè)兒了，罐子那么小，又那么結(jié)實(shí)，阿魚都快被擠碎了，罐子也不碎。那五年里，阿魚沒有別的愿望，就是希望哪天春姨能給阿魚換個(gè)大一點(diǎn)的罐子，可是她一直沒有給阿魚換過。然后阿魚就十二歲了，別的小孩這個(gè)時(shí)候都好高了，可是阿魚知道，自己永遠(yuǎn)也長不高了?！?/p>

曉禾忍不住痛哭起來，眼淚止不住地拼命地流著，寂靜的長街空曠無人，只有曉禾的哭聲在這里突兀地響著。

“可是，”阿魚幽幽地又開口說了起來，“可是阿魚遇到了娘，娘很漂亮，那么多人喜歡娘，可是娘偏偏喜歡阿魚，讓阿魚在她的場子里表演。很多人都喜歡看阿魚這樣的小人，他們覺得很新鮮，都跑來看。每到娘表演的那晚，人就特別多，比言菊、白菊那些紅姑娘的人還多。阿魚有了錢，可以買衣服穿，娘還給阿魚很多好吃的，可是她不讓阿魚叫她娘。有一次阿魚當(dāng)著人前叫她，就被打了。姐姐，你說她既然那么喜歡阿魚，為什么不許我叫她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