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薩默斯法典

一初次見面

我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深海還保持著我進(jìn)去之前的姿勢，盤膝坐在地毯上，出神地，或者說失神地凝望著落地窗外半個城市的璀璨燈火。我父親的舊睡衣松松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斜靠著沙發(fā)的時候露出了半邊肩膀——是我記憶中的柔和的象牙色。我?guī)缀踉谝凰查g就回憶起了那種微涼而柔滑的觸感。

心跳突然間加快，我不自然地從他身上移開目光，轉(zhuǎn)身去廚房的冰箱里取了兩罐啤酒。我猜他又在想族里的那些事兒了，也許……會需要這個吧。雖然我從沒見他喝過酒，但是既然米婭可以喝絕對伏特加，想來酒精對他們這一族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傷害。

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把拉開的一罐啤酒遞到他面前，“心煩的時候就喝一點(diǎn)兒吧。人類就是這么干的?！?/p>

深海接過啤酒卻沒有喝，眼睛望著窗外低聲說：“茉茉，你還記得夜晚的時候海里是什么樣子嗎？”

我當(dāng)然記得，周圍一片藍(lán)幽幽的暗色，遠(yuǎn)遠(yuǎn)近近都漂浮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熒光。那些緩緩飄搖的美麗藻類在我游過去的時候會呼啦一下都變暗，然后再順著暗流的涌動一盞一盞亮起來……我搖了搖頭，對我來說，那并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關(guān)了燈會比較好看?！蔽覐纳嘲l(fā)上抓過遙控器關(guān)掉了客廳的頂燈。周圍一下子變暗，窗外的半城燈火卻驟然間變得清晰。這是我最最喜愛的景色，無數(shù)個不眠之夜，我就是靠在這里度過的，一邊看著它們一邊想著自己那些無法琢磨的心事。

我捧著啤酒罐喝了一口，“是不是有那么一點(diǎn)兒像海里？”

深海沒有出聲。

啤酒罐的外殼上凝出了一層水珠，冰涼的溫度刺激著我，讓我的神經(jīng)在短時間里變得比平時警覺，于是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深海，你的……呃，驅(qū)逐，有沒有期限？它們?yōu)槭裁磿龅眠@么……這么……米婭不是也和人類生活在一起？”

“罪名不同，”深海淡淡地答道，“我的……要嚴(yán)重一些?！?/p>

“什么罪名？”我訝然，居然還有罪名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