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茲華斯和其同伴似乎是出于審美需求的步行傳統(tǒng)的建立者而非改造者的真正原因是--他們前人的行走并不引人注目。事實上,這些在安全地點的短程行走只是偶然發(fā)生在建筑與花園史上的軼事;它們沒有自己的文學,只在小說、日記、信件里被提及。它們歷史的核心被隱藏在另一段歷史、一段創(chuàng)造步行地點的歷史里。隨著十八世紀的到來,這些地點變得更為廣闊而富有文化內(nèi)涵。人們對步行地點的選擇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欣賞正式的、高度建構的場地到傾向非正式、自然主義的風景。這歷史微不足道,似乎源自閑散的貴族階級及其建筑歷史,但結果卻創(chuàng)造了當代世界最具顛覆性、最賞心悅目的場所及儀式。對步行和風景的愛好成為了類似特洛伊木馬的東西,它最終民主化了許多活動場所,并在二十世紀切實摧毀了貴族宅第周圍的屏障。
我們還能經(jīng)由地方追溯行走。十六世紀時,隨著城堡逐漸變成宮殿和大宅邸,樓座--像走廊那樣長而窄的房間,但常不通向任何地方--總會成為設計的一部分。它們被用來從事室內(nèi)運動?!笆兰o的醫(yī)生強調每天步行以保持健康,而樓座使人們在天氣不佳時也能運動?!瘪R克·吉羅德在鄉(xiāng)下住宅史中寫道--樓座最終成為展示畫作的地方,雖然博物館的樓座仍是人們漫步的地方,但現(xiàn)在漫步已不再是重點。伊麗莎白女皇在往溫莎城堡的路上加了一個隆起的平臺走道,在不起風的日子會于晚飯前去走道走上一小時。雖然花園也被用來行走,而某種歡樂必定在那兒產(chǎn)生,但人們對風景的愛好仍相當有限。人們行走主要是為了健康而非歡樂。一六六○年十月十一日,薩繆爾·佩皮斯晚飯后在圣詹姆斯公園散步,但他只注意到那兒的抽水機。兩年后,即一六六二年五月二十一日,他提及和妻子在白廳花園的散步,但他似乎對國王情婦曬在花園里的內(nèi)衣最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社會,不是自然,而風景對英國畫和詩而言尚不是重要題材。在環(huán)境變得重要之前,行走只是移動,不是經(jīng)驗。
不過,一場革命在花園里醞釀。中世紀花園被高墻圍繞,部分為了當時不甚良好的治安環(huán)境。在這些花園的照片里,花園里的人常坐或斜倚著,聽音樂或談話--自《所羅門之歌》以來,封閉的花園一直是女體的隱喻;自宮廷愛情傳統(tǒng)興起以來,封閉的花園一直是求愛和挑逗的地點?;ā⒅参?、結果實的樹、噴泉、樂器,使花園成為向所有感官說話的地點,而花園外的世界意味著更多的工作勞務,因為中世紀貴族仍忙于軍事和家務。隨著世界變得安全、貴族的住家也變得更像宮殿而不像城堡,歐洲的花園開始發(fā)展、擴張。鮮花與果實自花園消失;花園如今訴諸的是眼睛。文藝復興時期,花園是人們散步、閑坐的地方。巴洛克花園相當寬廣。行走對不再需要工作的人是運動,大花園是栽培過的風景,只需為行走者制造精神、身體和社會性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