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王八蛋!被一個小妖精迷得魂不守舍,也不怕丟人!你簡直是世人的笑柄!從明天起,我連家門都沒臉跨出去了!看你干的什么好事!氣死我了??”鈴惠說著,張口就朝他的大腿狠咬下去。
矢澤痛得哀嚎:“很痛?。∧銊e鬧了!這樣會受傷的!你干什么你!啊,痛——痛!”他不禁身子一歪倒下,痛得猛扭腳踝。鈴惠松了口,但依然不肯罷休,也不管衣擺掀起,死命按住他的腳,用尖如鐵片的指甲在他的小腿上一通亂抓。
“賤人!”矢澤直起上身,抓住鈴惠的脖子用力一扯,然后按著她的腦袋連續(xù)撞榻榻米。
鈴惠一邊嚷著:“殺呀,殺呀,你有種就殺了我呀!”一邊拱起身子,像動物一樣蠕動著爬過來,并使出渾身力氣緊抱他的大腿,發(fā)出不知是哭是笑的怪聲,嘴里嚷著“渾蛋、渾蛋!”,雙手還在不停地亂打。
自從發(fā)生這次明美事件后,鈴惠的態(tài)度就變了。說態(tài)度改變,還不如說她因此露出了本性。矢澤覺得,鈴惠原本就有這種異常的性格。
一般人應(yīng)該不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吧。就算一時怒火中燒,忘乎所以地撒潑,一個月以后按理說也應(yīng)該恢復(fù)平靜了??墒氢徎葜钡桨肽甓嘁院笕詫δ羌聭押拊谛?,只要一有不順心,即便和明美毫無關(guān)系,也會立刻遷怒到明美那件事,跟他大吵大鬧。
矢澤知道對妻子以暴制暴有多么愚蠢。那樣做,到頭來只會傷到自己。鈴惠既沒有那么敏感纖細,也沒有那種智慧。雖然在別人面前說話溫柔賢淑,一旦面對丈夫卻會變成瘋婆子。演變到這種地步兩人已經(jīng)無法溝通,矢澤頂多只能努力躲避她那無理取鬧的攻擊。平靜的家庭環(huán)境被她打亂,矢澤再也無法安心作畫,最后反倒是他開始心浮氣躁,神經(jīng)繃得特別緊。他覺得如果讓自己的這股怒火爆發(fā)出來就真的完了,所以總是極力忍耐,煎熬得滿頭大汗,還要不斷按捺自己去討好鈴惠。久而久之,他已經(jīng)可以判斷出鈴惠即將發(fā)飆的前兆了。一般人生氣通常先是眉宇之間擠出皺紋,然后太陽穴才漸漸浮起青筋,鈴惠卻是立刻暴出青筋。這種時候,矢澤會慌忙把話題轉(zhuǎn)向她喜歡的方向,可是這么一來,矢澤就不得不變得特別饒舌,雖然講的都是廢話,但一邊講話還得一邊頻頻窺探她的情緒有無好轉(zhuǎn),所以特別傷神。不過,事情可沒單純到只靠這一招就能討好對方,有時候一個不小心反而會造成反效果,令對方暴跳如雷。所以就連說話方式都得看著對方的臉色行事,可說令他心力交瘁。
幸好鈴惠自以為賣畫得來的錢全數(shù)捏在自己手里,矢澤想金屋藏嬌必須有錢才辦得到,因此鈴惠未對那方面做深入探究。就這點而言,說她單純的確很單純,同時也有一種偏執(zhí)到死腦筋的呆板。不過也不能全怪鈴惠,就算其他人,恐怕也猜不到矢澤竟然會與畫商串通一氣。這讓矢澤總算能喘口氣,鈴惠以為丈夫身上沒有私房錢的狀態(tài)最好能永遠維持下去。
明美的事過了一年半以后,矢澤又勾搭上了畫廊的女店員。他們偷偷來往了半年左右,最后因為電話線路上的陰錯陽差才讓鈴惠對女店員打來的電話起了疑心。接到電話的那天鈴惠沒有發(fā)作,似乎偷偷觀察了他一個星期。一晚矢澤外出歸來,鈴惠若無其事地把他的西服拿去掛,倒霉的是,從西服口袋掉出某飯店咖啡廳的收據(jù),是兩人份的餐飲費。飯店做事向來一板一眼,吃什么喝什么都會一一列出,而收到這種收據(jù)后往往一不留神就會隨手塞進口袋,即便心里想著事后要撕掉也多半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