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革命者》存活的帕斯卡(47)

革命者 作者:(日)松本清張


“幸運的是,我覺得此項嘗試似乎會成功。我發(fā)現(xiàn)了過去的繪畫領域中從未出現(xiàn)過的新路線,而且進行得很順利。如果成功了,將會在世間造成極大的反響,甚至可能為現(xiàn)在低迷的畫壇指引一個光明的方向。這種自負不知帶給我多大的勇氣??墒俏业膬热?,完全無法理解我這種新風格的作品,如果看到我在畫室里畫這種試驗性作品,她會在狂怒之下立刻抓起刀子把畫割破。

“因為,我一直任由內人負責與畫商打交道,所以她不想看到這種買不到好價錢的新風格作品,只想讓我繼續(xù)畫以前那種可以高價賣出的畫作。我除了背著她偷偷畫自己想畫的東西之外,別無他法。這一點畫商天野應該很清楚。

“好了,說到事發(fā)當時的情形。那天晚上,我拼命安撫狂怒的內人,好不容易才讓她睡下。她大概也累了,出乎意料地很快就睡著了。我看了很安心,剛在外面喝了酒,回來就鬧了半天,我早已精疲力竭,一躺下就睡著了。我想那時應該是半夜兩點左右。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覺得呼吸困難,一睜開眼,霎時便聞到強烈的煤氣味。心想,糟糕,這樣會煤氣中毒。于是想起床去關掉墻邊的煤氣開關,可是不知為什么就是站不起來。我雙腿發(fā)軟,只好爬出被窩,努力接近煤氣開關??晌揖拖裨趬糁斜寂?,掙扎了半天還是只在原地踏步。但我的意識很清楚,知道是內人又犯了老毛病,趁我熟睡之際扭開了煤氣栓。而她自己,就躺在我身旁的被窩中一動不動。當時我還很清醒,所以沒想到她已經(jīng)死了,只想著如果不趕快關煤氣會有危險。我一手撐著榻榻米,拼命朝煤氣栓的方向爬去,就在差一點兒就能夠到開關的時候,突然腦中一片混沌,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睜開眼睛時,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了。我還嚇了一跳?!?/p>

警方認為,矢澤說不定是從皮蘭德婁的小說《死了兩次的男人》中得到靈感,于是選擇這個讓自己死而復生的方法。因此警方也把那篇小說找來閱讀。

但小說明顯不同,小說里的主角是被妻子誤認為已自殺身亡,而矢澤卻是“被妻子強迫同歸于盡”。換言之,小說里的妻子活著,現(xiàn)實中矢澤的妻子卻死了。矢澤撿回一命。

矢澤的確與妻子鈴惠一起煤氣中毒,昏倒在同一個房間。由于近藤稻一沖進房間,就把面向院子的玻璃門和遮雨板全部打開,所以無法確定事發(fā)時室內的一氧化碳濃度。不過警方解剖鈴惠的尸體后發(fā)現(xiàn),血液中的一氧化碳飽和度為百分之七十二,矢澤身體中的含量也是百分之七十二。這證明兩人的確吸入了同一個房間里的一氧化碳,從而發(fā)生中毒現(xiàn)象。

此外,鈴惠曾扭開那個房間的煤氣閥門、放出煤氣的決定性證據(jù)是,煤氣閥門的栓頭上清楚地留下了鈴惠的指紋。不過,近藤稻進屋后立刻關上了這個栓頭,所以也驗出了她的指紋,即使與鈴惠的指紋部分重疊,但仍可判別。由此也可見鈴惠的指紋有多么清晰完整。

但相校之下,鈴惠留在廚房總開關上的指紋就太淺了,無法清楚地驗出。當然也是因為那個開關太舊,而且沾滿灰塵,臟兮兮的。

有這些證據(jù)證明鈴惠的“行動”,再加上近藤稻和畫商天野的證詞,警方認為矢澤的陳述應該是真實的。

可是......偏偏就有猜疑心特別重的警察。此人很重視矢澤宣稱深受皮蘭德婁那篇故事《死了兩次的男人》感動,特別喜歡描述主角“看似已死,其實還活著”的這段情節(jié)。主角遭到妻子虐待的境遇和矢澤頗為相似,如果說矢澤對此產(chǎn)生共鳴,那他會不會也同樣期盼著“看似已死,其實還活著”的生活呢?這名警察暗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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