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瓊伴侶,偶別珠宮,未返神仙行綴。取次梳妝,尋常言語,有得幾多姝麗。擬把名花比??峙匀诵ξ?,談何容易。細思算、奇葩艷卉,惟是深紅淺白而已。爭如這多情,占得人間,千嬌百媚。
須信畫堂繡閣,皓月清風(fēng),忍把光陰輕棄。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當(dāng)年雙美。且恁相偎依。未消得、憐我多才多藝。愿奶奶、蘭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為盟誓。今生斷不孤鴛被。
——《玉女搖仙佩·佳人》
她是像許飛瓊一樣的仙女,偶別天宮才來到這到處千嬌百媚的人間。只是尋常梳妝,未做絲毫刻意打扮,就已經(jīng)美得超過了人間幾多姝麗。其容顏之姣好,姿態(tài)之妖嬈,竟讓才華橫溢的詞人尋不到合適的贊美之詞。以花比喻美人,這向來是古典文化中常見的傳統(tǒng),但詞人一經(jīng)思量,卻覺得此舉會唐突佳人——百花園里的奇葩艷卉,不過是深紅淺白而已,哪里比得上佳人嫵媚多情,簡直占盡人間春色。
以名花為喻仍覺不足,于是翻出新意,雖并未做直白刻畫,但曼妙佳人的娉婷身影,已如雪里的紅梅、嬰孩的表情、初戀的心跳一樣,異常生動。
清人沈謙在《填詞雜說》有言:“大畏唐突,尤見溫存。”這番審慎而小心的掂量,如同捧著易碎的青花瓷,然瓷器清冽冰涼,不及詞人那顆怦怦跳動的心臟,令人倍感溫柔滾燙。
看來,這樁始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于柳永而言,是圓滿到令人簡直忍不住要歡呼雀躍的。在詩詞、戲文里看過太多因父母干涉而錯失真愛的悲劇,柳七這一腔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真如燥熱夏日里的一陣穿堂風(fēng),令人的每根毛發(fā)都舒爽到戰(zhàn)栗。
愛越深,就越貪心,貪戀柔情,貪戀光陰。新婚的情侶攜手同行,穿過畫堂繡閣,望皓月沐清風(fēng),只盼著時光就停駐在這美好的一刻,不再向前。佳人傾心詞人的才華橫溢,詞人愛慕佳人的蘭心蕙性,兩人相偎相依,許下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