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猛心里很是委屈,卻不敢發(fā)作,只越發(fā)地恭敬道:“老奴都查妥了,救了小公子的是東宮新晉的一位年輕的主簿,名叫劉聰。”
賈后略有沉吟:“劉聰,這名字聽來有些耳熟?!?/p>
董猛賠笑道,“可不是耳熟嗎?這位正是匈奴五部右將軍劉淵的小兒子,年紀(jì)雖輕卻很是英武過人,好幾次劉淵將軍給娘娘的禮物都是讓他送來的。”
“原來是劉淵的兒子,”賈后面色稍霽,“那就讓他再升三級,做個驍騎校尉吧?!?說著她將手里白子輕輕落下,挑眉道:“你是我自府里帶進宮的老人了,做事還算周詳?!?/p>
董猛最近屢觸皇后霉頭,唯恐再惹賈后不快,只殷勤道:“娘娘體恤劉淵,給他兒子這般大的恩惠。他能不感恩戴德,給娘娘做牛做馬報答大恩嗎?”
賈后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罷了,你這猢猻,就生了一張嘴。那劉淵的右將軍也可以晉一晉,本宮瞧他就是做個五部大都督也是做得的。”
程據(jù)卻插口道:“劉淵與成都王有隙,若是讓他掌兵權(quán),恐惹藩王不快?!?/p>
賈后想了一瞬,只皺眉道:“十六郎屢次壞我的事,十分惹人厭煩?!?/p>
“皇后娘娘可是想斬草除根?”董猛巴結(jié)道。
賈后白了他一眼:“讓他滾得遠遠的就是了?!?/p>
程據(jù)瞧著董猛吃癟的樣子,在旁暗暗好笑。手中卻是不停,順手故意布下一個漏洞,賈后棋藝本就甚強,得了對方漏洞毫不放過,不過數(shù)步,就扭回局勢,直逼著程據(jù)告了輸。
程據(jù)見賈后心情大好,也微笑著告辭出來。他剛走到檐下,卻見董猛也站在前頭,似在等小黃門來送傘。
董猛瞧見程據(jù),心中本就有氣,此時冷冷道:“程太醫(yī)棋藝大進,真是可喜可賀?!?/p>
程據(jù)不理會他的譏諷,快步走到他身旁,狀似觀雨,卻緩緩道:“我偶有聽聞,劉淵與瑯琊王來往似密。”
董猛微微一愣,似有不信:“你得信確實嗎?”瑯琊王與賈后素來不合,三年前更有入京之事,觸過皇后娘娘的大忌,是娘娘心頭最恨之人。
程據(jù)望了一眼瓢潑的雨勢,遂搖頭道:“我身在太醫(yī)署里,都是聽同僚閑話罷了,哪里作得了準(zhǔn)數(shù)?!?/p>
殿外風(fēng)雨更驟了些,夾著驚雷滾天,瓢潑似的大雨砸在窗欞上,天色也墨了幾分。
董猛心里卻冰涼一片,情知此事若為真,賈后定然饒不了自己,第一個就要拿自己開刀問罪。他連忙作揖道:“是老奴查得不周詳,竟未知道這些,還望程太醫(yī)救我?!彼菊驹趯m檐下,此時半個身子已在雨中,內(nèi)外衣衫濕盡,連靴上都能浸出水來。
程據(jù)負(fù)了手,閑閑地望著外面風(fēng)雨如晦:“我有一人,也許可為黃門分憂。此人名叫靳準(zhǔn),是臣遠房的表兄,為人精明能干,只可惜時運不濟,一直博不得功名,不知董黃門那里可有空缺?”
董猛至此心中已然明了,程據(jù)布如此大一個局給自己鉆,就是為了塞這么個人進來。時至此處,他豈能說不?思忖再三,董猛沉吟道:“宮中禁軍尚缺個禁軍左衛(wèi)率,不知……”他望著程據(jù)的目光中有幾分猶豫。
程據(jù)哈哈大笑:“此缺甚好,正合適我這位表兄。”
董猛心中猶自惶恐,又道:“只是劉淵之事,還望程大人在娘娘面前多多包容幾分?!?/p>
程據(jù)見目的達到,對董猛也客氣許多,輕輕笑道:“娘娘位高事忙,怎能小事都顧及到,你我都是娘娘身邊最得力的人,自然不用事事都讓她太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