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只是短短的一瞬間里發(fā)生的,猶如劃過天空的流星,災(zāi)難就發(fā)生了。所幸正是這尾重頭輕,救了鐵劍和那姑娘的命。
當(dāng)吉普車懸空傾斜的一剎那間,由于重心往后轉(zhuǎn),后車蓋經(jīng)不住鐵劍和那姑娘以及右側(cè)那堆貨物的擠壓,“咔嚓”一聲,在吉普車人仰車翻時,后車蓋突然斷開。鐵劍和姑娘以及那堆貨落在狹窄的石坎上。由于鐵劍倚著那堆貨物,貨著地時,他枕在貨物上反彈一下落在貨物邊的石巖上。那石巖上橫七豎八從巖縫中長出許多苦楝樹,卡住了鐵劍,但這突如其來的車禍,還是讓鐵劍落地時頭重重地彈砸在地上,瞬間昏了過去。
就在鐵劍滑出后車蓋幾秒鐘的時間里,那吉普車在巖畔“哐當(dāng)”一聲,從鐵劍身旁落下深澗。
片刻,鐵劍從昏迷中醒過來,轉(zhuǎn)臉看一眼霧茫茫中深不見底的溝壑,驚魂之余又嚇出一身冷汗。他抬抬手,伸伸腿,手還在身上,腳亦蹬得動,再搖搖頭,清醒過來,確定自己還活著。他想站起身來,但腰痛得厲害,全身摸摸沒一處流血的地方。他斜眼看看,身子倚在那堆貨物上。那幾個軟綿綿的包雖然橫七豎八散落在樹杈巖畔,但清醒過來的他知道多虧這幾個軟綿綿的貨袋,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鐵劍掙扎著爬起來,左右環(huán)顧,想爬上路去,這時轉(zhuǎn)眼正看到同車的姑娘被摔得卡在巖畔的苦楝樹之間。他忙吃力地移步來到姑娘面前。那姑娘滿臉是血,躺在巖畔人事不省。他想肯定是翻車后頭撞在巖石上,人死人活難說。他蹣跚著來到那姑娘身邊。橫躺著的她一動不動。在特務(wù)連,野外救護是必備科目。他用手擋在那姑娘的鼻孔前試試,又用手指搭在她頸部的主動脈壓壓,最后什么都不顧了,掀那姑娘的身體,扯開她那件暗花乳白色襯衣,伏在她雪白的胸脯上,聽她的心臟是否還跳動。
當(dāng)他確信姑娘還活著后,又在她的臉部、頭部尋找流血的傷口。這很簡單,她頭上還冒著血色小泡。鐵劍確定流血的傷口在頭部,“咔嚓”撕下自己藍白花斑的作訓(xùn)服,熟練地包扎好她的傷口,忍著腰撕裂般的疼痛,吃力地背著姑娘尋找上巖的路。不幸之中大幸,這七米來高的狹窄巖畔像一條腰帶,仿佛億萬年前第四冰川遺留的痕跡。鐵劍咬著牙,背著奄奄一息的姑娘就往巖畔走。他知道時間就是生命,如果不趕快把姑娘送到礦醫(yī)院,流血過多,姑娘生命難保。
他沒有多想,也沒有猶豫。他曾經(jīng)是軍人,軍人就是保護神的化身;他現(xiàn)在是監(jiān)獄民警,監(jiān)獄民警就是正義的力量。如果腰部不痛,對鐵劍而言,背一個姑娘不費多大力氣,但現(xiàn)在他腰扭了,自己走路都十分困難,在這懸崖陡壁上,要背上這百十斤重的人體并不容易。他艱難地邁著步,一步一步,這時才真正領(lǐng)略到舉步維艱的內(nèi)在含義。
鐵劍撥開雜草,攀著巖壁,腿像灌了鉛,每邁一小步,腰就鉆心地痛。他強忍著,牙咬得“咯咯”響,汗水一粒一粒地滴下來,橫著一股子牛勁,直著眼爬著。風(fēng)寒霧重,易水悲歌,鐵劍不可能救得了墜入深澗的其他人,那些人肯定進了閻王殿,那是顯而易見的。而她還有一口氣,鐵劍不知道姑娘姓啥名誰,是會見犯人的親屬,還是到礦上公干,還是家在礦上。在車上也沒聊過話,自然對這些一無所知。但鐵劍知道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還有一口氣,他得救她,這是責(zé)任,是一個軍人和警察必須肩負(fù)的責(zé)任,是道德的力量,是軍人、警察的責(zé)任攪拌出來慷慨的魂魄,這種大無畏的魂魄具有支撐職業(yè)的威力,是軍人而成為國家的守護神,是警察而成為國家的維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