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盞石灰燈被點燃,這次直射講壇上的豪斯頓將軍,把他突然展現(xiàn)在聽眾面前。西比爾用力鼓掌,她是最后一個停下的。
“非常感謝大家光臨,倫敦城的女士們,先生們?!焙浪诡D說。他語調(diào)低沉,但聲音響亮,一聽就是經(jīng)驗豐富的演說家,只是帶了一點外國腔調(diào),吐字不是那么清晰。“作為一個外來者,我被諸位展現(xiàn)出來的熱情深深感動?!焙浪诡D掃視了一下加里克劇院的觀眾席。“我注意到,今晚有不少來自女王陛下軍隊的勇士們在座,”他聳聳肩,讓那條毯子向后滑落了一點點,為的是在石灰燈下展示胸前那些亮閃閃的勛章,“先生們,你們的到來讓我備感榮幸。”
在西比爾前面那排座位上,孩子們坐立不安。有個小女孩尖聲哭叫,因為她的一個哥哥打了她。“而且我還注意到,在座的還有一位未來的不列顛斗士!”人群里響起一陣意外的歡笑聲。豪斯頓迅速查看了一下他的舞臺鏡,然后身體前傾,帶著祖父一樣慈祥的微笑問:“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的孩子?”
那個壞小孩坐得筆直。“我叫比利,先生?!彼眉毶らT尖聲回答道,“比利……威廉·格倫艾克,先生?!?/p>
豪斯頓嚴肅地點了點頭,問道:“現(xiàn)在告訴我,格倫艾克先生,你想不想離家出走,去跟美洲印第安人一起生活?”
“哦,當然想,先生?!蹦泻⒚摽诙觯S后又改口說,“呃,當然不想,先生?!庇^眾又是一陣哄笑。
“當我像你一樣大的時候,小威廉,我也和你一樣,是個精力充沛的小伙子,而我的一生,都在充分發(fā)揮著我的生命活力?!睂④姳澈蟮钠聊磺袚Q著場景,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一幅彩色地圖,那是美國各州的疆域輪廓線,都是些奇形怪狀的地方,名字一個比一個難懂。豪斯頓看了一下鏡子,語速很快地講道:“我出生在美國田納西州,祖上是蘇格蘭貴族,盡管我們在殖民地邊緣的農(nóng)場里,日子過得卻很艱難。盡管我生為美國人,卻對遠在華盛頓的北方佬政府沒有什么好感?!边@時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個美洲野蠻人的形象,他眼神狂暴,身上沾滿了羽毛,兩腮涂著作戰(zhàn)的油彩。“在我們農(nóng)場的河對岸,”豪斯頓說,“就是強大的切諾基部落,那里的人民生性淳樸,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zhì)。我覺得他們的生活,要比美國鄰居們的生活更適合我,因為那些美國人的靈魂都已經(jīng)被金錢和貪欲淹沒了?!?/p>
豪斯頓在他的英國聽眾面前痛心地微微搖頭,詮釋著個人版本的美國式墮落。這招應該可以博取大家的同情心,西比爾心想?!扒兄Z基人的生活令我心馳神往,”豪斯頓繼續(xù)說,“于是我離開家門,成為他們的一員。我去的時候一無所有,女士們,先生們。我只穿了一件小牛皮外衣,衣兜里放了一本荷馬的不朽史詩——《伊利亞特》?!便y幕上的影像自下而上更新,展示了一件希臘陶罐,上面的圖案是一名古希臘戰(zhàn)士,戴著羽飾的頭盔,高舉長矛,手里的圓盾上畫著展翅飛翔的烏鴉。劇場里響起一陣掌聲,人們欣賞這件藝術品,而豪斯頓將軍微微點頭表示認可,就好像掌聲是獻給他本人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