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溝橋和那一團的游客已經(jīng)被留在了身后,我轉(zhuǎn)向西南,朝保定走去。如果腳的情況都好的話,我一周后就能到,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感覺到了鞋子微緊的地方磨起的水泡。
一輛轎車駛過,后排坐著的小孩看見我便手舞足蹈地沖著父母叫起來——那兒有個老外!手機又響了,是佩佩從北京打來的。她聽起來很不高興?!澳氵€真的走了。”她說。我盯著自己臟兮兮的鞋,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們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做朋友了嗎?”我故意輕松地跟她說,“其實我離北京還很近?!彼龥]笑。
“給我發(fā)一首你走路的時候常聽的歌吧!”她說。今天晚上到旅館就發(fā),我心想著,一首發(fā)給佩佩,一首發(fā)給小象。但現(xiàn)在我得先找個地方吃飯,還得買手機充值卡。號碼是全國漫游,接聽電話也要付費。我朝長辛店的街道望去,暗想自己運氣還挺不錯:樹冠堆疊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頂綠油油的華蓋;華蓋下面,一排排餐館和商鋪在路兩邊延伸著,一眼望不見頭。自行車和行人都過往匆匆,不時地有一輛車開進人群中慢慢地挪動。
一想到一碗香噴噴的面條,我的腳步便輕快了許多。難道不能一路都這樣走下去嗎,一直到德國?小吃店一個挨著一個,整整一萬公里,滿滿地飄著飯香?
當(dāng)我說自己要多買幾張時,賣手機充值卡的婦女用奇怪的眼神瞟了我一眼。一沓粉紅色的紙幣,換了十張印有北京奧運標(biāo)志的充值卡。還有九個月,北京將迎來中國的第一屆奧運會。然后,我走進街對面的一家小面館,把相機和背包放到椅子上,解開外套和線衣,要了一杯冰可樂和一碗面,雙手輕輕地捂著臉休息,腦子里全是小象在打轉(zhuǎn)。我們認(rèn)識的過程實在算不上浪漫。兩年前春天里一天,本該在北京的教室里上中文課的我,卻在成都潮濕悶熱的大街上尋覓好吃的館子。這屬于我另外的一個計劃:與其和別的交換生一起在語言班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四處旅游,吃遍各種好吃的。
在成都的這一天,我站在大街上向一位穿著花裙子的年輕姑娘問路,聊了幾句后,她答應(yīng)和我一起吃飯。原來就這么簡單,跟她坐在火鍋店里時,我想。而且對我來說,情況也很不錯:婷很可愛,風(fēng)趣。深紅色的辣椒在我們倆之間的鍋里沸騰翻滾著。正如我胯間預(yù)演的喜悅。
不過后來,全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