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躺在公寓里,丹尼爾難以入睡,于是他起身開始工作。秘書已經(jīng)看過閉路電視的監(jiān)控錄像,帶子是警察局提供給辯護律師的。丹尼爾反復看著,生怕漏掉什么。白天時,攝像頭大多都是對著哥本哈根大街和巴恩斯伯利路,下午七點才會轉向公園。丹尼爾按下快進鍵,想特別看看公園里的情景。可畫面上都是有人陪伴的孩子,沒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現(xiàn)。
凌晨一點多,丹尼爾終于完成塞博的辯護草稿。直到這時,他才想起明妮留給他的盒子。里面的東西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他念書時在學校拍的照片、在泰恩茅斯 河口野餐時拍的照片、上小學時獲得的獎章、上中學時獲得的獎品、小時候他給明妮畫的畫、還有明妮破舊的通訊簿。
盒子里還有一個相框。這個相框曾一直擺在壁爐臺上。照片上是明妮、她女兒和她丈夫。丈夫懷里抱著他們的女兒,小姑娘正在吹泡泡,泡泡從明妮臉前飄過。小時候,丹尼爾看到這張照片時驚訝了半天,因為明妮還那么年輕,身材苗條,烏黑的短發(fā),笑容滿面;得仔細看,才能找到他所熟悉的那個明妮。
在盒子的最下面,丹尼爾摸到一樣冰冷堅硬的東西。他喝光了啤酒,把那東西拿了出來。
原來是那個瓷蝴蝶。藍黃色比他記憶中的還要鮮艷。蝴蝶看起來是那種很便宜的小玩意兒,而且殘缺不全,翅膀上有個小豁口。丹尼爾把它放在掌心,想象著明妮會怎樣把這些東西收拾到一起,留給他;想象著她的病和她滿臉的病容;還有她怎樣央求護士扶她從病床上坐起來,給他寫那封信。他仿佛看見了她在費力地喘息,寫下媽媽兩個字時,藍眼睛里閃著亮光。那一刻,她知道她就要死了,知道她將再也看不到他。
他在努力回想最后一次和她說話時的情景。多年來,每個生日和圣誕節(jié),他都會收到她的賀卡和電話。去年圣誕節(jié),他去法國滑雪。由于電話打不通,她只好留言給他,賀卡里還夾了張二十英鎊的支票。和往年一樣,他刪掉留言,撕掉支票,把賀卡扔進垃圾箱。而此時此刻,他的內(nèi)心卻被內(nèi)疚感深深刺痛。
最后一次和她說話是在四月,他生日那天。接到她的電話時,他正在忙。如果換作平時,他拿起聽筒之前都會先看看是誰的電話。因為太忙,他那天回家很晚,吃飯也沒能按時。
“是我,親愛的。”她說道,聲音聽起來一如往常的親切,好像上星期他們剛剛見過面,“我打這個電話,只為祝你生日快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