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哈羅德、遠(yuǎn)足的男人與喜歡簡·奧斯丁的女人

哈羅德發(fā)現(xiàn)釀酒廠里的幾個家伙，包括納比爾先生在內(nèi)，發(fā)明了一種特別的走路姿勢，一走起來就笑得歇斯底里，好像有多有趣似的。“快看，”他們常在院子里自吹自擂，這時總有一個人會支起手肘，彎下腰，扎穩(wěn)下盤，像母雞煽翅膀一樣搖搖晃晃往前走。

“就是這樣！操，就是這樣！”其他幾個會尖聲怪笑，有時整群人都會吐掉嘴里的香煙，一起用這種姿勢走起來。

連續(xù)幾天透過窗戶看著他們這樣做，哈羅德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他們是在模仿財務(wù)部新來的那個女人。他們是在模仿奎妮?軒尼斯和她的手提袋。

回憶到這里，哈羅德一下醒了，迫切地想回到路上。明亮的日光灑在窗簾上，仿佛想努力擠進(jìn)來，找到他。雖然身體僵硬、雙腿酸軟，他還是能走的，腳跟上的水泡也沒那么痛了，這讓他松了一口氣。襯衫、襪子、內(nèi)褲晾在散熱片上，前一晚他用洗衣粉和熱水把這些都洗了。還沒干透，硬硬的，但也可以穿。他在兩只腳上分別貼好一塊剪得整整齊齊的膏藥，又小心翼翼地將塑料袋打好結(jié)。早餐過后，他會繼續(xù)向北走。

哈羅德是餐廳里唯一的顧客，廳里點(diǎn)著一盞橘色的燈，有股潮濕的氣味。透過玻璃柜門能看到一些西班牙洋娃娃和死了的紅頭麗蠅，已經(jīng)干成紙團(tuán)一樣。女服務(wù)員話很少，但哈羅德很高興不用再作解釋了。他吃得很多，很急，邊吃邊盯著窗外的路，算著一個平時不太走路的人走完到布克法斯特的六英里需要多久，更別說剩下的四百八十多英里路了。

哈羅德拿出奎妮的信默念，雖然不看也可以背出來。親愛的哈羅德：這封信也許會讓你小吃一驚。我知道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見了，但最近常常不自覺地想起過去。今年我做了一個手術(shù)——

“我討厭布倫特?！狈块g那頭傳來一個聲音。

哈羅德驚訝地抬起頭。除了女服務(wù)員和他再沒有別人了，她看起來不太像剛說了話的樣子。她坐在一張空桌子旁，搖著腿，鞋子掛在腳尖上一晃一晃，搖搖欲墜。哈羅德喝完最后一點(diǎn)咖啡，又聽到一句：

“但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

的確是那個服務(wù)員，雖然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她的臉一直朝著窗外，嘴唇張成空空的O形，好像是嘴巴兀自在說話。他希望自己能說幾句話，又不知從何開口。也許什么都不說，靜靜地聽就夠了，因為她繼續(xù)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