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琳,一切都還好吧?”
她輕快地回答當(dāng)然。當(dāng)然。
“怎么今晚不是哈羅德倒垃圾呢?”
莫琳抬頭看一眼臥室窗戶。那空洞一下子狠狠擊中了她,仿佛有一種突如其來的痛楚撕扯著她的臉部肌肉,連喉嚨都緊了。“他在床上。”她努力逼出一個笑容。
“床上?”雷克斯神色一沉,“怎么啦?他病了?”
這男人太容易擔(dān)心了。多年前伊麗莎白在晾衣服的時候向她透露雷克斯母親就愛小題大做,將他也變成了最杞人憂天的可憐蟲。她回答:“沒什么,就是滑了一跤,把腳扭了?!?/p>
雷克斯的眼睛瞪得像珠子那么大:“是昨天散步的時候摔的嗎?”
“就是路上有塊石磚松了而已。他沒什么事,雷克斯,休息一下就好了?!?/p>
“太嚇人了,莫琳。松動的石磚?天啊天?!?/p>
他悲哀地?fù)u著頭。屋子里的電話突然響起來,莫琳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是哈羅德,他要回來了。她奔向屋里的時候雷克斯還站在籬笆旁,說:“你應(yīng)該就這件事向地方議會投訴一下。”
“別擔(dān)心了,”她回頭喊道,“我會的?!彼男奶媚敲纯欤恢雷约菏且捱€是要笑。她沖到電話旁抓起話筒,但答錄機已經(jīng)啟動,他掛了。她回?fù)?471,卻查不到剛才的來電。莫琳坐下來看著那部電話,等他再打回來,或者回家,但兩件事都沒有發(fā)生。那一晚是最難熬的,她不知道有什么人能在這種境況下睡著。她把床邊鬧鐘的電池卸下來,但對窗外的狗叫聲、半夜三點鐘經(jīng)過的車子的聲音、太陽升起那一霎那響起的海鷗的尖叫聲,卻無計可施。她定定地躺著,等待睡意襲來,有時意識已經(jīng)漸漸模糊了,又突然驚醒想起一切。哈羅德正在走路去找奎妮的路上。失眠時想起這件事比當(dāng)初在電話里聽到這個消息還要痛苦。這種事都是這樣的,她知道,你一定會不斷掙扎,難以置信,會被現(xiàn)實一次次打倒,直到終于接受事實,塵埃落定。
她又一次打開哈羅德的床頭柜,凝視他藏起來的兩張照片。戴維穿著他的第一雙小鞋子,扶著她的手單腳站著,努力保持平衡,另一只腳高高抬起,仿佛在細(xì)細(xì)審視自己的腳丫子。另一張照片是她,笑得那樣開懷,深色的頭發(fā)都落到了臉上。她正抱著一只有小孩子那么大的胡瓜,一定是剛搬到金斯布里奇時拍的。三封游艇公司發(fā)出的大信封寄到時,莫琳直接就丟進(jìn)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