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敷衍個什么勁兒啊!你又不用擔心欠我的人情。你不是缺錢嗎?你是缺錢還是燒錢?”
我知道他是個沒什么世俗野心的人,但作為一個在實用主義者中長大的人,我不是很明白這些折騰所為何求。
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次折騰只是剛剛開始。
新碟出來后,他繼續(xù)以賣唱為生,計劃著還完了債,攢夠了錢再出第二張!他甚至已經(jīng)把第三張碟的封面都找人畫好了。我計算了一下投入產(chǎn)出比,回想了一下自己認識的那些心狠手辣的理財經(jīng)理,沒有一個黑心理財經(jīng)理的手段有大軍對他自己狠。他是跟錢有多大仇啊,摁著自己腦袋,大頭兒朝下往井里栽。
一起賣唱的兄弟們一個接一個地開店了,一個接一個地在麗江租得起院子了,他依舊在三步一亭、五步一崗的流浪歌手們的夾縫中討生活。他自己給自己規(guī)定了每天的銷售額度,每天下半夜才收工回家蒸飯,每天賣唱的時間幾近五個小時。
或許是因為品質的提升確有藥效,他名氣慢慢地越來越大,開始有人慕名來聽他唱歌,主動買碟。我后來認識一些朋友,很會唱歌,他們當中有些人甚至可以好到在“中國好聲音”的舞臺上稱王稱霸,在“快男超女”的舞臺上加冕桂冠,可如果把他們都放在沒有反送音箱的街頭,我堅信沒有人能唱得像大軍那樣動聽,一個都沒有。
你見過不做作不裝逼不孤傲清高也不諂媚滿臉的流浪歌手嗎?
當下的大軍就是。他唱歌的時候簡直可以用不卑不亢來形容,你若給他鼓掌,他面帶微笑,寵辱不驚。他收錢的時候幾乎是一種理直氣壯,他說:“我的碟好啊,什么電腦都能放出聲音來……”他說這句話時,我常常暗暗咽下一口血,眼前飛過一只烏鴉,尾巴上拴著個牌子,上面寫著:16萬元。
自從開始賣新碟,他就變得很有親和力,甚至會很自信地贊美認真聽歌的人們:“哎呀,謝謝你專門來聽我唱歌,我的碟好啊,什么電腦都能放出來……你長得這么漂亮,你是從成都來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