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吃飯時，如華的一對眼睛還腫著。楊文廉怕她難堪，故意不去看她。臨走時仿佛不經(jīng)意似的，說，我聽大姐說你是中醫(yī)？如華就點點頭，還是那樣低著眼。楊文廉說，這里出門向左一條街，有一個中醫(yī)學(xué)校，你若有空，去看看，倒對你的專業(yè)。

隔幾天，楊文廉把孩子們送去幼兒園，對如華說，你也去上學(xué)吧。

如華驚訝地看著這個萍水相逢的男人，看他把寫好的支票放在桌上，然后開門走掉。如華卻不領(lǐng)情，只呆呆地坐在桌前。雖然離開了劉建，她到底還沒準(zhǔn)備好怎樣開始新生活。然而不這樣又能怎樣？如華知道，自己必須走出這扇門，才可能有另一扇門打開。

三

中醫(yī)考試如期而至。陳安忙得日夜兼程，恨不能長出兩個腦袋記那些經(jīng)絡(luò)穴位。如華卻沒事人一樣游游蕩蕩。陳安說你不著急，到時怎么答卷子？如華說管他什么，就答阿是穴就是了。陳安懵懂道，什么是阿是穴？如華說阿是穴你都不知道，還考執(zhí)照？陳安慚愧道，我本是學(xué)音樂的，哪里懂中醫(yī)？就是再努力，學(xué)的也是掛一漏萬，不怕你笑。如華說笑什么，我如今記住的也沒你多。陳安窮追不舍地說，那你倒說說，什么是阿是穴？如華說，就是痛穴嘛。你的針一扎上去，病人一痛，就叫一聲“阿是”，那就是阿是穴了。陳安撲哧一笑，說，記住了，謝謝你。但你該用的功還是要用，萬一考不過怎么辦？如華輕飄飄地點點頭，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發(fā)榜下來，只有如華沒考過。如華看了成績，倒沒為自己想，只是感到對不起楊文廉那張支票。

楊文廉嘆口氣說，沒考過怎么辦？要不你先辦個陪讀？眼睛就看著如華。

在這座城里，假結(jié)婚辦身份的不在少數(shù)。如華知道，楊文廉能這樣說，就是幫她的忙了。好些人要找這個機會還找不到。如華卻不說話，眼睛只管盯著地面。還是楊文廉忍不住，又怕被誤解成乘人之危，分辯說，我就是想幫你……

話還沒落地，就聽如華說，我不陪讀。我是中醫(yī)，我可以辦特殊人才留在美國。

楊文廉說，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著好好的陪讀身份不辦，偏偏要辦特殊人才，特殊人才很難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