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聲先前贈他的詩中嘗有句云:“杯酒發(fā)揮豪氣盡,笑聲如帶哭聲多?!薄按蠛妙^顱拼一擲,太空追攫國民魂?!眻詻Q英颯,食其慧者,實在后人。吳樾烈士犧牲后,遺骸葬在安慶大觀亭旁山岡上。中山先生題書“浩氣長存”。秋瑾為之痛哭招魂,說他“百煉剛腸如火熱”。
吳樾彈炸五大臣事發(fā),袁世凱命幕僚張一麐草擬公文勸告革命黨人。張先生內(nèi)心同情黨人,他做袁氏幕僚,謹(jǐn)守本分,但若有涉及原則問題的,必當(dāng)面爭執(zhí),不敢有所藏掖。一般較大的事體,必多方咨詢后才下筆。
但這一回卻把他難住了。不寫吧,人家會以為他和黨人暗中有什么瓜葛;要寫呢,如何措辭那太傷神了。真是左右為難。于是他做了一篇文義高古的四六駢文。一般粗通文墨者不可能看懂。此文高懸于各火車站,張先生的目的在于不增加黨人的心理壓力,故為此曲筆。
吳樾雖然壯烈殉難,但他畢業(yè)于保定師范,此地在袁世凱北洋轄區(qū),所以他要派人調(diào)查幕后。當(dāng)初派遣某道員,但該人平時的綽號是屠夫,所以張一麐力持不可。他建議改派為人正派的學(xué)者毛慶蕃道員前往,袁世凱同意了。
派遣的札文中,有如是等語:該道往查時,如有被人覺察所查何案者,即唯該道試問。結(jié)果此案僅革除一個保人的功名而已。
張先生的所作所為,每一個轉(zhuǎn)折都很縝密,目的就是不想讓吳樾案的偵查擴(kuò)大化,巧妙嚴(yán)密控制在極小的范圍,從而避免傷害無辜。
吳樾面對暴政,拒絕承認(rèn)專制皇權(quán)及其法律秩序的正當(dāng)性、合法性,認(rèn)為這一切都是非法的、不義的和反道德的?;蛞詾?,黨人用如此決絕的方式行仁抗暴,自己肢體碎裂肝腦涂地,所付出成本甚巨乃至于無限大,而社會收益卻是魚死而網(wǎng)未破,個人收益更是等于零。這就涉及對人生意義、生命價值和社會價值的理解問題。這種觀念和行為的差異,拉開了烈士與普通人的距離。面對生死存亡的議題,各人會有不同的回答。對于很多人來講,活著似乎更重要,哪怕只是茍活。然而,生活并不僅僅是活著,更不僅僅是茍活。
吳樾彈炸五大臣時,正值慶親王奕劻秉權(quán)期間,其黨羽如耆善、良弼、載洵、鐵良、萌昌等等,都握有生殺予奪之重權(quán)。當(dāng)政貪婪,群小囂囂,斂錢的名目,也越來越多。如當(dāng)時江蘇的上海道臺,每年須貢銀10萬兩,名目是太后的脂粉費(fèi),各省若撫臺以下,藩、臬兩使,到位即須交納5萬元,喚作衣料金……至剝無可剝時,索性大開賄賂之名,公開標(biāo)價售官,若知縣5000元,則知府1萬元,按官職上升而遞增,只要錢財充足,烏龜強(qiáng)盜也可即刻上任,行政終于窳敗到不可收拾。要說清廷的覆滅,在其自身,慶親王也真是一個拆臺的大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