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原有些欣慰地說:“當?shù)氐恼?,對我們的態(tài)度很好。還是比較害怕我們這些作家的影響力。”
我聽了,卻覺得非常非常難過。大概是因為剛剛追憶完黃金的80年代——雖然馬原也認為那是不正常的,如今在一個村政府暴力后的安撫中便得到安慰。
中國作家夢,從與歐美大師齊名的夢,變成了暢銷賺錢的夢,到最后,退守成了陶淵明的“田園夢”。
——“田園夢”也不得啊,閻連科老師的房子亦被強拆??此麑懙摹秵始胰囊荒辍?,看他寫維持尊嚴的困難,寫怪誕悲慘的人生,不再能給他力量,而只有無力和灰心。與強權對抗是死,不愿與野蠻文明直視的自我放逐也不得。作家的責任是什么?格雷厄姆·格林曾說,他不希望對社會上其他受害者負特殊責任。但是,他想作為一個作家,起碼有兩項義務:一是根據(jù)他自己的觀察來反映真實情況,二是不接受政府的任何特殊優(yōu)惠。而現(xiàn)在,以上兩點似乎都需要具有格外的道德標桿和格外的勇氣才能做到。
中國作家夢啊,到現(xiàn)在還沒醒,早就成了夢魘吧。閻連科老師前段時間發(fā)短信說:“已經(jīng)在寫新長篇了,心也慢慢安靜下來了?!痹趬趑|中,恐怕也需要繼續(xù)寫作吧,因為那也需要有人
記錄。
2012年4月
附記:
這篇文章是一篇日記,去海口采訪完馬原而作。
再次見到馬原是一年半以后,在廣州某次作家活動的飯局上,同席的還有蘇童、麥家、翟永明、閻連科等中國作家。翟永明老了一些,大眼睛依然晶亮,拿著相機照這些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我悄悄問閻連科老師:“這像不像回到了八十年代的筆會?”
如今的作家們,分享的是彼此的養(yǎng)生之道,以及收藏海南黃梨木的經(jīng)驗。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庫切曾經(jīng)抱怨過:“如今,在公共場合下,我扮演的角色是所謂的知名人物(那種沒人能一下子想得起來的知名人物),這類顯赫角色被人從哪個儲藏柜里找了出來,撣去灰塵,把他們拉到某個文化場合扯上幾句,然后再擱回?!?/p>
當然,中國作家們并沒有停止寫作,每隔一兩年仍然會出版新作,捕捉“中國當今的現(xiàn)實”。
社會的復雜和快速變化,為作家提供的是深埋在沼澤中的寶藏。不愿花氣力的作家,獵奇表層的荒誕現(xiàn)實,得到“道德敗壞”“價值觀混亂”“信仰缺失”的簡單結論。愿意深入生活的作家,才能尋找到深層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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