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與我的分分合合,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柔山應(yīng)有的生活。她照舊游戲人間,眾多曖昧對象,朋友、同事、老板……照應(yīng)不過來。工作熱情飽滿得令人匪夷所思,好似獨立女性,充滿上進意識。
實則我怎會不知道,她當(dāng)初在婚介網(wǎng)上釣到的上門求偶者,全都保持聯(lián)絡(luò),將他們一一變成了客戶,借口項目往來,始終保持聯(lián)系。第幾次分手,我不記得了。鐵了心要分干凈的,可是隔了一段時間,她突然聯(lián)系我,說想我。
我像正在戒毒生不如死的時候,被人遞上一支針,毫無抗拒,又一次復(fù)吸。
這次是她來我的學(xué)校,我?guī)⒉阶吡藘扇?。她極少來我學(xué)校,此番她過來的時候,我知道我們之間氣數(shù)已盡,不過是戒斷時期的混沌,割扯不下。一片臘梅暗香中,與她并肩走著,陽光溫糯,天地靜好??墒牵蚕氲轿覀冎g再也回不去了,就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她來見我,竟然只是為了來找我借錢。
說是廣告公司里的一個項目,她的客戶印宣傳手冊,要拿貨之后再付款,印刷廠又不肯賒賬,必須她先行墊款。她錢不夠,來找我借。我苦笑,也沒細(xì)想,說:“好,我借給你。但你不要再和那些網(wǎng)上找來的男人糾纏了……”
換作平時,大概她會激烈反對我的措辭,但這次她格外溫柔,輕聲說:“你誤會我了,我真的沒有……”
我不想再聽,只是說:“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沒找就對了?!?她挽著我,不經(jīng)意之間,直向食堂的ATM機走過去。她要的不是我的表白、我的抒情,她要的是我在機器上轉(zhuǎn)款兩萬給她。對那時的我來說,是全部家底兒都搭進去的一個數(shù)。
轉(zhuǎn)完,她說:“謝謝你。你餓了嗎?我們在食堂吃點兒什么吧?”
我說:“換個地方吧?!?/p>
她撒嬌說:“節(jié)省點吧,我欠著你呢?!?/p>
我說:“我請你。” 那晚,我?guī)チ宋覀兊谝淮纬燥埖哪莻€餐廳。
還是如此喧嚷,擁擠,熱鬧。一切未曾改變,然物是人非。我們坐了同一張桌子,還是隔得很遠,還是像初見時那樣沉默、煎熬。
如果當(dāng)初送別游冬那晚……我不去喝那一次酒……不燙著她的手……不請她吃飯……那一切都不會發(fā)生。我夾著菜,盯著碗里的白飯,猝不及防,熱淚充盈眼眶。我尷尬于自己的軟弱和如此不能自制,猛擦干眼淚,語無倫次地說:“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的……”
四周喧鬧而熟悉,我突然觸景生情,極力想挽回一切。抬起頭看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柔山,給我一點時間。你等等我,好嗎?我在掙錢,我不是沒有在掙錢,我們會好的,我會讓你不用工作的,你也不用再找別人……借錢辦事……”
她什么也沒說,低下頭摸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根,點燃開始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