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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致知

生命中前三十年左右的時光，我不去聽、不去問、不去講、不去處理性別的問題——我竭盡全力，避免陷入這一窘境。我醉生夢死地活在白人男性的特權(quán)地位之中，直到因為變性的想法而進入心理療程之時，我才開始正視性別問題，開始從不同角度觀察之。要理解性別的方方面面，我需要定義的幫助，但我卻發(fā)現(xiàn)遇到的種種定義都難以自圓其說，而若要進一步洞察深意，這些條條框框都需要被揚棄。

定義的功用，不過是像路牌為旅途增添便利：它們指明方向。但如果你只是站在路牌下面，肯定是哪里也去不了的，因為路牌不會告訴你，應(yīng)該做什么。

嘗試定義我正在日漸改變的這種現(xiàn)象，就是我漫長旅途的最初腳步。

看待性別的方式可以非常簡單：曾經(jīng)，有人站在文化的沙灘上畫了一條線，并且用自命不凡的口吻宣稱：“在這一邊，你就是男人；在那一邊，你就是女人?！笔菚r候讓變革之風(fēng)吹散這條線了。很簡單。

性別意味著階級。通過把性別視為一種分類系統(tǒng)，我們得以拆開這個系統(tǒng)、檢視其中的構(gòu)造。蘇珊娜·凱斯勒和溫迪·麥肯納通過她們1978年的奠基之作——《性別：一種人類文化方法論的路徑》——開啟了把性別視作社會建構(gòu)的先河。她們準確指出了性別的多種現(xiàn)象，諸如：

性別指派（Gender Assignment）

當(dāng)文化向你宣布你是什么的時候，性別指派就出現(xiàn)了。在大多數(shù)文化中，我們一出生就會被指派一種性別。在我們的文化里，一旦你被指派了某一性別，你的一生也就被限定了；而在多數(shù)情況下，指派性別的生殺大權(quán)都掌握在醫(yī)生手中，性別的醫(yī)療化在此暴露無遺。這些醫(yī)生們朝新生兒的兩腿之間看去，然后宣布：“有小雞雞，是個男孩”，或者，“沒有小雞雞，是個女孩”。陰道在這個過程中是無足輕重的。陰莖的有無決定著一切：性別指派不僅是陽具中心主義的，而且是以生殖器而論的。但是，也有一些文化在這方面并不如此固執(zhí)和獨斷。

十九世紀早期，科迪亞克①[1]島民有時會將長有陰莖的嬰兒視作女孩：這個女兒將給她未來的丈夫帶來更大的福氣，同時也為她的父母贏得更多的聘禮。歐洲人把北美原住民的跨性別者統(tǒng)稱為“博達切”（berdache）。瓦爾特·威廉姆斯在《靈與肉》一書中詳盡列出了歷史上各種“博達切”的情形。

早在1702年，一個在伊利諾伊的印第安人部落生活了四年之久的法國探險家就已提到，博達切們在“童年時期，就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對鏟子、紡錘、斧頭等女性工具的興趣，而不似其他小男孩一般喜歡擺弄弓箭?！?/p>

——皮埃爾·列特，《皮埃爾·列特伊利諾伊回憶錄》

在納巴霍①[2]部落中，如果一個孩子的性別不明，族人就會把他/她放在一頂帳篷中，帳篷里有織機和弓箭——分別是女人和男人的用具。然后，人們將帳篷點燃，當(dāng)這個孩子從帳篷里逃出，所選擇的用具就表明了他/她的性別。在納巴霍人看來，讓孩子在決定自己性別的過程中擁有發(fā)言權(quán)，此乃天經(jīng)地義之事。讓我們來比較一下納巴霍人的方法和下面這個現(xiàn)代社會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