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前對父母的態(tài)度,會形成父母曾經(jīng)如何對待我們的記憶。與此類似,我們當前的自我概念,也會影響我們對自己所經(jīng)歷的生活的回憶。1962年,丹尼爾·奧佛爾還是一名年輕的精神科學生,他和自己的同學對73名14歲男孩進行了采訪,內(nèi)容涉及家庭生活、性、宗教、父母、父母的管教以及其他一些受情感影響的話題。34年后,當這些人已經(jīng)48歲的時候,奧佛爾再次對他們進行了采訪,要求他們談談自己對少年時期的記憶?!爸档米⒁獾氖?,”奧佛爾推斷說,“讓這些成年人去猜測他們少年時期所說過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彼麄冎写蠖鄶?shù)人會回憶自己是大膽的、外向的少年,而他們在14歲時對自己的描述卻是羞澀、內(nèi)向。在經(jīng)歷了20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的性解放之后,這些男士回憶自己在性方面要比當初真實的自己更解放、更大膽。近乎一半的人回憶自己在少年時期相信高中生有性行為是可以接受的,而在這一點上僅有15%的人與他們14歲時的感受一致。這些男士當前的自我概念污染了他們的記憶,他們過去的自我與當前的自我被交織在一起。9
記憶在各種形式的自我拔高中被歪曲了。男人和女人回憶起來的性伴侶都會比實際數(shù)量少,但他們回憶起與自己的性伴侶做愛的次數(shù)比實際數(shù)量要多,而且他們回憶起使用避孕套的情況也要比實際數(shù)量多。人們還會回憶起自己實際上沒有進行的投票,他們記得自己所做的善事要比實際做過的多,他們記憶中自己的孩子走路、說話的時間也比實際情況早……現(xiàn)在,你明白其中的原委了吧。10
假如某種記憶成為你個性中的核心部分,自利偏差便更有可能出現(xiàn)。杰出的認知心理學家拉夫·哈伯,很喜歡講自己是如何在母親反對的情況下選擇上斯坦福大學研究生院的故事。他回憶道,他的母親希望他繼續(xù)在密歇根大學接受教育,這里離家很近;但是他希望離家遠一些,這樣可以更加獨立?!拔覍Υ擞洃洩q新。當拿到斯坦福大學的入學通知書和獎學金的時候,我高興得跳了起來,滿懷熱情并準備向西部出發(fā)。此事已成定局!”25年后,當哈伯返回密歇根參加母親80歲生日時,母親遞給他一個存放信件的鞋盒子,這些信件是他們多年前寫給對方的。在讀到第一封信時,他了解到自己曾明確表示要留在密歇根而拒絕所有其他選擇。他告訴我們:“正是我的母親動情地懇求我改變主意,才促使我離開家門。我必須改寫有關這一矛盾的選擇的全部,以便讓我的記憶前后一致,讓我的記憶與自己當初離家時的真實情況相一致;與如何看待當時可以離開家的我相一致;與我需要一個愛我并希望我待在她身邊的母親的想法相一致?!?順便提一下,哈伯的專業(yè)特長是自傳式記憶。
在拉夫·哈伯的這個案例中,記憶的歪曲讓哈伯保持了自己一直很獨立的自我概念。但是,對大多數(shù)人而言,自我概念處于變化、改善和發(fā)展之中。對于一些人來說,它是建立在完全改變的信念的基礎之上。的確如此,過去的自我好像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當人們改變了宗教信仰、歷經(jīng)了一場災難、遭受了癌癥的折磨、或者從毒癮中擺脫出來的時候,他們經(jīng)常感受到這種改變。他們會說,過去的自己并非“自己”。對于那些經(jīng)歷過這種變化的人而言,記憶通過改變他們的觀點,來幫助他們克服“過去的自己”和“當下的自己”的不一致性。當人們回憶起和自己當前觀點不一致的行為時,例如,當要求教徒們記住他們應該參加卻沒有參加宗教儀式的次數(shù),或者要求反對宗教信仰的人記住他們參加宗教儀式的情況時,他們會站在第三者的立場去回憶,似乎他們是公正的觀察者。但是,當他們回憶起與自己當前個性相一致的行為時,他們是作為第一見證人在講述,似乎他們是用自己的眼睛在觀察“過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