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常識告訴我們,電影史上重要的影片一定也對它們最初的觀眾而言意義重大。這并非必然,正如本書中“20 世紀20 年代的蘇聯(lián)蒙太奇電影”(The Soviet montage cinemaof the 1920s)一章已經(jīng)澄清的:最流行的影片創(chuàng)新性都是最低的,而最富創(chuàng)新性的影片,如謝爾蓋·愛森斯坦(Sergei Eisenstein)、吉加·維爾托夫(DzigaVertov)或亞歷山大·杜輔仁科(Aleksandr Dovzhenko)的作品,則很難流行。這種反差也出現(xiàn)在絕大多數(shù)紀錄影片和先鋒派電影上,盡管它們對理解電影的形式和社會性這二者的重要性意味深長。意大利新現(xiàn)實主義影片也是如此,即便新現(xiàn)實主義風格有著全球性的影響,它還是未能贏得普遍的承認。法國新浪潮也不例外,盡管它對其他電影創(chuàng)作者以及新浪潮旗手的后續(xù)創(chuàng)作有著巨大的影響。
常識告訴我們,這些運動和浪潮都是各有盛時,它們來了又去。而編錄在此的論文則另有提示:在一開始或稍后一些時候,重要作品也許會、也許不會得到普遍認可,但它們的影響卻以察覺得到的形態(tài)擴散出去,這形態(tài)有跡可尋、可被理解。還是經(jīng)由常識“已經(jīng)確立的”關于民族電影“當然”就是一種孤立和獨立實體的觀念,也是可以做非單一的理解的。何以一種民族電影往往會回避民族身份和展示的問題?在故事和風格的復雜交織中,各種影響可以說無處不在,卻唯獨不會從根本上影響到純粹的民族性。觀眾對一部影片以整齊劃一的方式做出反應,形成鐵板一塊的觀念,如果用像票房收入這樣的標準來衡量,也會表現(xiàn)為一種常識性的理解,而這種理解疏于說明來自不同方面的反應,如不同亞文化的、不同種族的以及顯然更加靜態(tài)的男人和女人的。好萊塢電影歷來是以一種為全天下人服務的姿態(tài)自薦的,但正如那篇《種族、民族和電影:非洲裔美國人電影》的論文所爭辯的那樣,這個常識性的印象卻不包括對一段不短的電影制作歷史的承認,這些制作由非洲裔美國人
參與其中,同時也以他們?yōu)榉諏ο?。非洲裔的美國演員們不但在好萊塢的鏡頭面前提供了一種通??梢哉f是老套的“娛樂”樣式,他們也貢獻了一批大部分已被丟失、被遺忘或被壓制的另類電影,對它們重新審視,拓寬了我們對電影的可能性以及電影本身真實歷史的感知。
這些都是意義重大的成就,而《電影研究導論》巧妙地引導其讀者飽覽這些已成為當今電影研究特征的進展。未來還會有什么問題困擾這個學科呢?這些文章多少提示了一些這個問題的苗頭,而真正能對這個問題給出全面的和結論性回答的,仍將是本書的讀者們,那就要靠他們出于自身渴望知道更多、理解更深的愿望去耐心追尋了。
比爾·尼科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