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諷刺,一句羞辱,如同虎嘯聲聲,發(fā)泄出的不僅僅是對世事的不滿,生活的壓抑,隱藏的自卑,更多的是對于境況的不堪忍受,對于現(xiàn)狀的無力改變,只能選擇如此極端的方式,還要掩耳盜鈴:這有什么大不了的,無非痛快痛快而已——反正不會有人知道是我!
以為“看不見”的猛虎并不會有人窺其真容,卻忘了看不見的猛虎依然是猛虎,依然有著鋒利的爪牙,兇殘的本性,并導(dǎo)致血肉模糊的結(jié)局。
虎雖不見,傷亦鑄成。
父母羞辱孩子:“朽木不可雕也!你將來考不上大學(xué),賣土豆都沒人要!”他們想的是:“反正自己的孩子,想教訓(xùn)就教訓(xùn),說幾句有什么大不了,家丑也不會外揚?!?/p>
有一位母親曾在我勸阻她不要挖苦女兒的時候,手一揮,大聲說:“我又沒有用臟話罵她,只是在教育她!要是連這個也不能承受,怎么走上社會!”
語言暴力當(dāng)然不僅僅是“臟話”,在“硬暴力”和“軟暴力”的區(qū)分中。硬暴力指的是前文的“爆粗”,是人身攻擊層面。軟暴力則是不使用臟話,用文質(zhì)彬彬的挖苦、諷刺、鄙夷來羞辱對方。這種暴力可怕的地方不僅僅在于傷害對方,而是連“行兇者”都不曾覺察,籠門已開,放虎出山。
馬爾克斯的《一樁事先張揚的兇殺案》中有處閑筆:“有一次,我忍不住問幾位屠戶,是不是屠宰賣肉的營生會掩蓋某些人嗜殺的本質(zhì)。他們反駁道:‘我們宰牛的時候,都不敢看它的眼睛?!渲幸晃桓嬖V我,他不敢吃自己宰的牲畜的肉。另一個人說,他不忍心下手殺掉他熟悉的母牛,特別是在喝過它的奶之后。我提醒他們,維卡里奧兄弟就屠宰自家養(yǎng)的豬,他們非常熟悉那些豬,還給它們起了名字。‘那倒不假?!渲幸粋€屠夫回答說,‘不過您該知道,他們給豬起的不是人的名字,而是花的名字?!?/p>
裝飾性的攻擊語言,依然有著殘忍本質(zhì),刀刀見肉;掩耳盜鈴的傷害,止不住被傷者心頭涌出的汩汩鮮血與漫長的痛苦。
一位朋友最近突然與相戀多年的男友分手,我們追問原因,她的答案是,那位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優(yōu)秀的男生居然是位不折不扣的“毒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