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便利店顯得如此令人沉醉,比起白天來簡直有一種圣潔的光輝。白天它雜亂、狹小,商品種類貧乏而且價格也較其他大型超市更高,我往往買了東西就走,頭也不回。然而在夜晚,我一個人卻能在里面默默地玩半個小時。我比較每一種商品的價格,將它們拿起又放下,在這個過程中,自己仿佛也如商品一般陳列于架上。我拿起一罐洗發(fā)水,細細研究它的說明,里面用到了幾乎所有動聽的形容詞:柔順、營養(yǎng)、光澤、滋潤、不分叉……我想象著寫這些字的人或許也是某個市場部的員工,他/她趴在桌子上,對根本不存在的頭發(fā)進行最美好的想象,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我感動。但我只是嘆了口氣,把它放回了架子上。
就在這時,我覺得對面一個男人的舉動有點兒奇怪,似乎渾身上下都寫著“不自在”三個字。我透過貨架看著他,看著這個穿著米色夾克衫,戴著細邊眼鏡,書生氣十足,很像附近某個學校老師的男人,悄悄將一盒安全套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
不用說,便利店就是怪咖集合地。很多人在便利店偷安全套,根本不是因為買不起,而是他們就愛那樣。到處都有的所謂“無意義事件”。我正要低下頭看其他東西,一個瘦瘦的女生忽然走到他身邊,挽著他的手,低聲跟他說了些什么。男人依然沒有太多表情,只是把安全套又放回了貨架上,然后,急匆匆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便利店。
“這些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難道大家到了深更半夜就不知所措嗎?”瘦瘦的女生大概發(fā)現我在看她,就走到我身邊來,斜過腦袋低聲對我這么說。她的熱氣吹得我耳朵癢
癢的。她簡直太瘦了,像個未發(fā)育完全的小男生。穿著一件白色的舊T恤,外面一件灰色的舊開衫,整個人像是從舊衣柜里鉆出來的,毫無疑問,牛仔褲也是舊兮兮的,還有舊兮兮的板鞋。然而她非常好看,有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小小的面孔和明亮的眸子,眼角挑上去,略帶狐媚,眼睛似乎有點兒怪怪的,仔細一看有點兒對眼,卻更風情了一些。不過我還是被她矯情的文藝腔嚇到了,一時間不敢說話。
“嘿。你這人,我經常在這里見到你,附近公司的吧?”
我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上班族也都是怪咖!你天天這么晚在便利店轉悠,最后可能只買一杯奶茶,我看你昨天、前天,都在這個貨架這兒轉悠,我還以為你跟剛才那位大叔一樣是來偷東西的呢。結果呢,結果比偷東西更怪咖,你什么都不買,也不偷,你只是在晃悠?!?/p>
“你剛才跟那人說了什么?”我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