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來我們公司的年輕人里有個下將棋的,我約了他下次休息時來??梢园桑俊焙剖袆傔M(jìn)公司時,藤治在晚間小酌時曾對信枝這樣說。藤治在公司里有兩個一起下棋的伙伴,恰好剛剛接連辭職。“他從東京的大學(xué)畢業(yè)卻做了木匠,我問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
說他到處流浪了好久。那種溫柔堅韌的眼神和高倉健年輕時很像,所以從第一天開始,大家就都開玩笑地叫他‘健先生、健先生’?!?
看到第一次來做客的浩市,信枝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像高倉健。他的長相和高倉健屬于完全不同的類型,透著冷漠的感覺。但更重要的是,他那長著稀疏胡子的微黑臉頰和總是略顯心不在焉的目光讓信枝仿佛看到了她死去的弟弟。弟弟上小學(xué)四年級時墜入自家后方的貯水池,就這樣帶著尚顯稚嫩的面孔離開了人世。如今信枝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她自己也不知道。
從那以后,浩市每個月至少來一次。
在為丈夫和客人準(zhǔn)備茶點時,小貓就伸長身體睡在桌下。身上的泥已被擦干,手絹繃帶也重新?lián)Q過,小貓看起來清爽干凈,但吃飽喝足似乎讓它又小便了一次。不快點扔掉真不行。
信枝把分餐盤直接放在坐席旁邊的榻榻米上,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一會兒棋子。小小的棋子移動了一格后,浩市的表情放松下來。他低頭說了聲“謝謝指教”,隨后再次看向棋子。
信枝不明白究竟哪方占優(yōu),但兩人的氣息在棋盤上已融為一體,信枝感到自己毫無介入的縫隙。丈夫經(jīng)常說,他和浩市在將棋上很投緣。
信枝回到客廳,胳膊支在矮桌上,聽著拉門對面棋子的聲音。丈夫打出的棋子總是啪啪作響,讓人深感他手指的彎曲度。而浩市下棋的聲音頗有節(jié)制,介于用力與輕觸之間。
此外,漸強(qiáng)的雨聲也在窗外相伴。丈夫時而呻吟,時而簡短地說幾句話。浩市的聲音幾乎聽不到,但只有一次,兩人同時放聲大笑,其中一個人似乎改變了坐姿。為了關(guān)住小貓,平時總開著門的廚房門現(xiàn)在已經(jīng)關(guān)上。信枝起身
打開門,背著花手絹結(jié)扣的小貓立刻跑到她的拖鞋前,等著被抱起來。信枝毫不理會,跨過小貓,站到水槽前。一個小時后,信枝給丈夫和客人送去剝好的桃子,又換上熱茶,順便跟丈夫耳語道:“我出去一下?!?“去哪兒?”“‘房屋遺跡之森’?!?“雨停了再去吧?!?“雨正好變小了?!?“……這樣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