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閣樓(4)

再見冬妮婭 作者:毛喻原


小閣樓成了我的心病,看來一日不建,長期拖著,這病就難以消除。于是,我?guī)缀跽於荚谙耄涸趺崔k?一天,我突然想到,我們班黃小寧的母親不是在物資局專門負(fù)責(zé)木材特批嗎?能否通過這層關(guān)系買到官價的木材呢?我是黃小寧家的???,他母親對我也熟悉。接下來,我把這一想法對黃小寧講了,叫他回去問一下他媽,這事有沒有可能。答復(fù)是,可以,但量不能太大,而且要提前打招呼。顯然,這兩點(diǎn)對我都不是問題,因為擬建的小樓面積不大,我想大約一方木材就足夠。

既然木材的問題有著落,現(xiàn)在唯一剩下來的就是錢的問題。那么,錢從何而來?首先,搶銀行的可能性要排除(沒有那么大的膽子);其次,去跟別人借的可能性不大(一方面不好意思,另一方面確實無人可借),那么唯一的途徑就是自己去掙??磥?,只有這條路可走。由于我是學(xué)生,所謂掙,也就只能通過打臨工的方式。但即使打臨工,也并非一件易事。當(dāng)時打臨工非常艱難(不是活路本身艱難,而是找臨工艱難,機(jī)會太少),我記得當(dāng)時街上的“待業(yè)青年”多得完全可以用起坨坨、扭串串來形容,即使他們想要找個臨工干,也要層層報批,通過很多程序,比如首先要居委會推薦,然后街道要政審,最后用工單位還要考核,可以說手續(xù)煩瑣,困難重重。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在校生根本就沒有做臨工的資格,還不要說其他條件,比如年齡、體力方面的要求。但話又說回來,事在人為嘛,萬事總有特例,有意外。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我也沒有放棄打臨工的追求。為了夢中的小閣樓,我會竭盡全力,不達(dá)目標(biāo),誓不罷休。

你說世界上的事情怪不怪?有時候你很想但又覺得很難辦的事,就有那么巧,說不定“哐當(dāng)”一聲,你還沒有回過神兒來,它就會突然掉到你面前。正當(dāng)我想打臨工想得發(fā)瘋時,機(jī)會來了。1972年暑假,我非常順利地找到了一份臨工:在樂山氣象臺挖土石方,抬石頭。這份工作是通過我們班白剛毅(通常我們把他最后一個字去掉,直接叫他“白剛”)的父親找到的。負(fù)責(zé)這塊工地施工的是他父親的朋友,姓田,我們叫他田施工。田施工個頭很矮,武大郎身材,四方臉,膚色黝黑,滿臉的麻子,盡管大熱天,頭上仍戴頂鴨舌帽,我記得是呢子的質(zhì)地,深藍(lán)色的那種。當(dāng)時我們并不理解這是為什么。他個頭小,但身體顯得很壯實,看上去一副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樣子,至今我對他的印象都很深。

那時的施工可了不得,聽起來和今天的董事長、總經(jīng)理差不多,甚至還要牛掰。施工權(quán)力很大,既要管工程質(zhì)量,又要管工程招工。我記得我們是通過田施工的關(guān)系直接去氣象臺做臨工的,繞過了街道、居委會,也免去了推薦、政審、考核之類煩瑣的程序。能夠直接去氣象臺工作,我們覺得田施工很轉(zhuǎn),本事大極了,心頭很是佩服,甚至覺得他是個偉人,盡管個頭很矮。

我們的工作是挖土石方,然后把打出來的石塊、土渣搬到100米遠(yuǎn)的山坡上倒掉。挖土石的地方原來是個小山包,氣象臺準(zhǔn)備在這兒建所新房子,所以要把這山包弄掉,把地基平整出來。我們一共四人干這活兒,除我和白剛外,還有兩名女子,她們是氣象臺馬臺長的大小千金(馬臺長說一口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可能是“三八式”的南下干部)。姐姐叫馬林,妹妹叫馬麗。姐姐比妹妹高一些,瓜子臉,人也顯得黑一點(diǎn),瘦一點(diǎn),梳的是披肩發(fā);妹妹圓臉,白凈,眼睛很大,嘴唇左上方長有一顆美人痣,扎兩根又黑又粗齊腰的辮子,人看上去羞羞澀澀的,不愛說話,一說話臉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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