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嗎?”
“她很好,她想見你?!?/p>
我感到一陣害怕,但強自鎮(zhèn)定?!澳阏J(rèn)為我該去嗎?”我無法想象她見我想做什么。我只知道她痛恨凡人。
他沒有看著我的眼睛,他的手指不斷轉(zhuǎn)動著他撿來的石頭?!斑@沒有什么壞處。她說明晚見?!蔽伊私膺@是命令,諸神不會禮貌地向凡人提出請求。我很了解他,他現(xiàn)在顯然感到困窘。他對我從來沒有那么拘謹(jǐn)過。
“明天?”
他點點頭。
盡管我們之間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但我仍不想讓他看出我的恐懼。“我該——我該帶禮物嗎?蜂蜜酒?”我們節(jié)慶時在諸神的祭壇上倒酒,這是我們最珍貴的供物之一。
他搖頭回答說:“她不喜歡?!?/p>
第二天晚上,當(dāng)所有人都睡了,我從窗戶爬出房間。月亮是半圓的,但明亮得足以讓我無須攜帶火把就能攀巖下去。他說,我只要站在海浪中,她就會出現(xiàn)。他還向我保證,你不需要說話。她什么都知道。
海浪很溫暖,沙子很厚。我移動著,看著小白蟹在海浪中游走。我聆聽著,想著自己或許可以聽見女神接近時踏著浪花的濺水聲。微風(fēng)吹拂著沙灘,感覺很舒服,我閉上眼睛。當(dāng)我再度睜開雙眼時,她已站在我的面前。
她比我高大,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高大。她黑色的頭發(fā)散落在她的背上,她的皮膚閃閃發(fā)亮,無比潔白,仿佛她飲盡了月亮的光華。她近得足以讓我聞到她的味道,海水的氣味中帶著一點已沉淀呈暗棕色的蜂蜜味。我無法呼吸。我也幾乎不敢呼吸。
“你是帕特洛克羅斯?!彼謫〈潭穆曇袅钗腋械酵丝s。我原本預(yù)期她的聲音如樂鐘般悅耳,想不到宛如海浪中巖石彼此敲磨的聲音。
“是的,夫人?!?/p>
她的面孔閃現(xiàn)著厭惡的神情。她的眼睛也與人類不同:眼珠的中心是黑色的,然后散布著金色的斑點。我無法直視她的眼睛。
“他將成為神。”她說。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所以我什么也沒說。她傾身向前,我直覺的感受是她很可能會碰我。但當(dāng)然,她沒有。
“你懂嗎?”我的臉頰感受到她的氣息,一點也不溫暖,反而冰冷如深海一般。你懂嗎?阿基里斯曾告訴我,她討厭等待。
“我懂?!?/p>
她仍然靠得很近,我感覺自己完全被她籠罩了。她的嘴是個血紅的切口,就像供品被撕開的胃,血腥而帶著神諭的意味。嘴里的牙尖銳潔白得如同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