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張愛玲筆下的男性形象(2)

張愛玲情傳 作者:溫暖


張愛玲的胞弟追憶姐姐的文字中,吐露出一絲真相:姐姐所描摹的這些男性形象,實在是太真切不過,以至于熟悉張愛玲生活圈子的人,可以毫不費力的道出她筆下的男主人公寫的是他們生活中的哪一個人。生活是慵懶而冗雜的,仿似宅邸之中見不到一些活的氣息,陰暗潮濕而逼仄冷酷,就像她所描寫的男人的臉孔一樣冷峻自私,毫無血色。

也許她身邊的男性形象大都如此吧??傊F(xiàn)實生活給予了張愛玲豐沃的創(chuàng)作素材。所以千姿百態(tài)的男人形象便如漫畫一般躍然紙上,呼之欲出,讓人們看到了一個個扭曲變形的靈魂,一副副畸態(tài)畢露的軀體。

男人在張愛玲筆下,是腐朽落寞的代名詞,是“酒精缸里泡著的孩尸”,他們已隨著過往的那個朝代一起死去,只能用自己對家庭的掌控重做當權者的美夢。他們虐待妻兒,玩弄女性,甚至不惜充當小白臉的角色,而這一切,都是他們眼中的“對的世界”,是他們期望永遠隨身帶著的,是他們費盡心力試圖營造的一具虛偽的空殼。

變態(tài)的陰暗心理并沒有隨著時代謝幕,反而與日俱增,吸食大煙而成癮的一代代遺老遺少們,唯一殘存在心中的那一點愛,也被自身的墮落腐敗消耗凈盡了。由于妻子不愛自己而在她留下的兒子身上泄憤的聶介臣,讓兒子裹挾著被自己打得有些聾的耳朵,極盡嘲弄之能事。他貶抑兒子的學業(yè),諷刺他的愛情,最終造就的是一個內(nèi)心中父親早已死了的兒子形象。

無獨有偶,即使是長兄為父的哥哥們,不也一如聶介臣一般冷酷無情,自私自利嗎?《傾城之戀》中的三爺四爺,先是騙走了妹妹白流蘇的錢財,又在她無利用價值之后,商量著將其趕出家門。兄長的擔當在這里無立錐之居,剩下的只是赤裸裸的金錢和利益的誘惑。

張愛玲筆下的男人是殘缺的,與完美二字不著邊際的。那患有骨癆的病體,那英俊健康外表遮掩下的自私的、毫無事業(yè)心的,且對家庭幸福視而不見的身軀,無一不是玩弄女性的油滑老手。他們勾引兄長或朋友的妻子,調情逗趣,卻不負一點責任。

正義凜然的姿態(tài)是由于怕甩不掉而故作高尚的伎倆,一旦家財敗盡,便欲騙財騙色,雖不一定得逞,毀掉的卻是女人們對男人最后的信任,剝奪的是她們對男人最后的愛和依賴。由于女人深愛著他們,他們便擁有足以湮滅女人對愛的信仰的能力。

軀體的殘疾固然丑陋而拖累,精神的殘疾又何嘗不是如此。欺騙的本質是給人以希望,然后再親手將其拿回去。男人們家庭和社會責任感的缺失,濃墨重彩地渲染著舊時代落寞的影像。這是不透風的四面圍墻的陰森古宅,隔絕了與外面世界清鮮氣息的互動和融通。

父親們的形象,在張愛玲筆下也沾滿了虛偽自私的血污。由于女兒不能得償所愿地找到富商和達官顯貴做女婿而一病不起,郁郁而終的姚先生;在女兒重病時舍不得給她花錢治病,卻在她死后借錢修葺墓碑以達到普告天下的虛榮的鄭先生,無不是這類趨炎附勢或外強中干的虛偽形象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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