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帕萊奧洛格大使自1 月起就到任了,并將工作三年,德羅賓也認識他,從1914 年的照片上我們可以看到,大使中等身材,頭發(fā)整齊地打理過,且“深邃的眼眶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德羅賓看來,帕萊奧洛格更像是一個“小說家,而非外交官”。他任何時候都從藝術(shù)和文學的角度審視事物?!懊慨斔吹绞裁词虑榛蛴龅揭粋€事件,他會憑想象再次塑造它們的特征,讓這些事物變得更為理想化,而非真實?!迸寥R奧洛格還特別以自己的名字為自豪,他曾(特別)強調(diào)這有可能是從拜占庭時期的一個皇帝那里直接繼承下來的,同時他也認為他骨子里就帶著細膩的文藝和思想的血液(他的父親是一個希臘的政治難民,他的母親是一個比利時音樂家)。
由于此前從未任職過這么高階的職務(wù),帕萊奧洛格在到達圣彼得堡之后,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德羅賓注意到,這位大使以自己的習慣充分詮釋了一個“更小的”國家的形象:每當秘書宣布比利時特使或荷蘭大使來訪時,帕萊奧洛格都會從后門出去先溜達一會兒,之后才回到接待室,一邊張開雙臂迎上去, 一邊說“有失遠迎,我今天實在是太忙了……”即便在面對高級外交官的場合,他也竭盡所能地顯示自己奢華的排場。就連使館晚宴所準備的食材都是帕萊奧洛格從巴黎帶來的,這在圣彼得堡前所未見。而在德羅賓看來,帕萊奧洛格的“東方”血統(tǒng)造就了這樣的他,同很多暴發(fā)戶一樣,他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
在俄國任職期間,帕萊奧洛格總喜歡以自己的敘述替代外交活動中客觀的報道。德羅賓回憶起大使在一個特殊的日子里被沙皇召見前去洽談關(guān)于重要的軍事工作方面的事宜。帕萊奧洛格希望相關(guān)報道在他回到使館的時候就發(fā)出去,這樣消息就能在“起到最大影響的時候”到達巴黎。為了實現(xiàn)這一效果,他提前結(jié)束了使館的會議,前往沙皇那里,德羅賓和他的同事則隨便編了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會議記錄。在這些虛假的報道里,德羅賓回憶起一個最能代表帕萊奧洛格風格的句子: “會見的談話內(nèi)容進入了轉(zhuǎn)折點,而皇帝在此時遞給我一支香煙?!?
德羅賓對于這位大使的評價雖然并不甚好,但或許是客觀的。帕萊奧洛格是法國外交界最“傳奇”的官員之一。起初他年復(fù)一年地在巴黎進行枯燥的基礎(chǔ)工作, 后來被調(diào)去管理秘密檔案,其中主要包括關(guān)于法俄同盟和軍隊情報部門的一些工作,對此他干得樂此不疲。常年的工作讓他對軍事方面的內(nèi)容深有了解,例如關(guān)于法國與德國的關(guān)系等方面。他的筆記中展現(xiàn)出以一個偉人的姿態(tài)對歷史性決策所做出的那些浪漫的描述:
(在他所寫的卡武爾伯爵傳記中,他這樣寫道)在某些情況下,智者往往留下很多機會,并避免自己超越理智,每每做出正確的決定,這就像是一種天賦。這不是誰教給他們的,也并沒有什么固定的規(guī)律,而是一種特殊的感知讓他們這樣做。
帕萊奧洛格對德國的厭惡之感充斥著夸張的情緒,這也被他的很多同事認為是危險的信號。在他前往圣彼得堡任職之前,曾于1907 ~1912 年在索非亞工作,當時他的一個同事就指出,帕萊奧洛格的報告和談話中充滿了諸如“地平線、云彩和狂風暴雨”等狂野的意向。實際上后來也很難找到任何關(guān)于他的正面評論了。一位高級外交官也在1914 年 月注意到,關(guān)于這個新大使,有太多的負面報道。伊茲沃爾斯基將他評價為“故事制造者,一個狡猾的幻想家”。帕萊奧洛格過去在索非亞認識的同事甚至也于1912 年談到他的時候?qū)⑺稳轂椤捌珗?zhí)”、“傳播謠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