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下雨,有時起風(fēng),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雨天時,一丁點的喜悅足以令人心動神馳,他會躲開眾人,獨自沉浸于這份快樂中。一個人呆立直視,偶發(fā)輕笑,環(huán)首四顧。他在思索什么?窗上澄凈的玻璃,透著一道閃耀陽光,映入眼簾的一彎細(xì)流,或許,破云而出的一抹蔚藍(lán)。這便足矣,無需他物。
到目前為止,我只帶過幾個人到我的山上小木屋。他們是特定人士,我不需要(或只要稍微)跟他們說明我的想法。不過,這和一個人是否能忍耐寂寞有很大的關(guān)系,才有能力把朋友圈迅速縮減至兩、三人。當(dāng)然,我還是喜歡也幾乎都一個人上山,因為這才是獨處的真正意義。
我相當(dāng)推崇一位已年屆80歲的美國小說家安妮·普魯勒(Annie Proulx,短篇小說《斷背山》〔Brokeback Mountain〕即是其作品),德國《漢堡晚報》曾有以下關(guān)于她的采訪:“您喜歡一個人住嗎?”
“是啊?!?/p>
“住在這么荒郊野外的地方不怕嗎?”
“我有一把槍。有些女人天生就是要獨處的,我就是這種人。我到了五十幾歲才知道,我喜歡有訪客,但只能短時間?!鳖愃频膯栴}永遠(yuǎn)不會止歇,我也曾被問到:“你一個人住山上不怕嗎?”、”孤孤單單地,一定無聊透頂吧?”、“你整天在山上做什么?”、“你一定很認(rèn)真寫東西!”、“要是我一定悶死了!”
我該說什么呢?在寂靜及無聊中可以產(chǎn)生新想法。天生的獨行者不知害怕為何物,他老早就清楚如何自處。我已好幾年不在山上小木屋寫作了,我會滿載著靈感、計劃下山,然后在家里寫成每一本作品。
那我一整天在山上做什么?答案是什么也不做。
我坐在沙發(fā)上,望著山峰,喝著烈酒,吹口琴自娛。事實上我有很多事可做,我要清掃風(fēng)穿過老舊陽臺而吹進房間的苔蘚及木屑;把在牧場草地上摘下的三朵櫻草花和四朵勿忘我,放在房間的桌上,其他幾百萬朵,就留在山坡上交織成一塊黃色及天藍(lán)色的地毯,沿著半邊山坡鋪蓋而下;取出晚上所需的木柴,將它們堆在石砌的爐灶旁;清掉木盆內(nèi)的苔蘚及蝸牛,然后將糧食放入木屋前的井里,浸入冰冷的井水中。
我盡可能在白天做事,因為山上沒有自來水,也沒有電,不過蠟燭、煤油燈、也能派上用場。而木屋墻上的野薔薇灌木必須修剪,接骨木也要采收;草長得很快,鐮刀要時時磨利;和母牛玩耍,當(dāng)它們發(fā)現(xiàn)小木屋有人時,便會熱切地朝里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