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本就是一道永遠無解的謎,如何是對,如何是錯?再高明偉大的作家,也只能是描述它的樣子,卻無力道盡個中滋味。
那天,他被派到那棟富商的大院,去送一封電報。人聲嘈雜的院子里,他一眼就看到一襲白衣的她,正在窗前安靜地教另一個女人讀著英文單詞。只是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對視,便有不一樣的風(fēng)景涌到他的面前來。金色的陽光,綠得滴翠的葉子,紅得讓人心跳加速的花。小鳥兒在窗外啼叫,一聲聲,呢喃的全是一個人的名字。夜色漫上來,擰亮一盞橘色的燈火,纖細的鵝毛筆踮著腳尖在散發(fā)著淡香的信箋上跳舞。一行又一行,傾吐著夢囈一般的絮語。不知怎么天就亮了,他的雙眸里卻無絲毫的困意。他轉(zhuǎn)身,拿起桌上的小提琴,走向窗邊,卻是曲不成曲,調(diào)不成調(diào)。
母親走進來,看他蒼白的臉,又急急去摸他的額頭。那雙深潭一樣的眼睛里,燃著兩簇小火苗,泄露了他所有的心事。
母親笑了。她知道,兒子迎來了他生命中最美麗的愛情,迎來了他生命中的春天。
是的,“那偶然的一瞥,引起了一場愛情大災(zāi)難,持續(xù)了半個世紀(jì)尚未結(jié)束?!?/p>
那個年輕的傻小子,一個貧窮的小電報員,就那樣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春天里。他扔下手上的掃把,歡快地接過上司遞給他的那封電報,喜滋滋地跑向她的家時,并不曉得,那扇大門洞開的瞬間,他的人生也將從此被改變。
他把寫了整整一夜的長信,借周末去教堂的機會悄悄塞到了她的手上。此后,是漫長的等待。在等待的那段時間里,他病了。臉色蒼白,渾身發(fā)抖,還伴隨著惡心嘔吐,淋漓的汗,打濕了他烏黑濃密的卷發(fā)。他躺在母親的懷里,感覺自己快要死了。母親卻面帶微笑,輕聲地撫慰他:孩子,盡情地享受這種痛苦吧,要讓自己勇敢地嘗試人生里的各種滋味,這種絕妙的時刻,過去了,便不再回來。母親起初以為他得了可怕的流行病,后來明白,那種病的名字不叫霍亂,而是叫相思。
她跟他的癥狀差不多。坐在修道院的教室里,面前攤開著書本,眼睛卻瞟到了書本下面的信上。姑姑充當(dāng)了他們的秘密信使,那一封封火熱又浪漫的信把她年輕的臉映紅了。也把老修女的臉氣紅了,她氣勢洶洶地去找那位富商告狀。
他們的春天,戛然而止。
一心想把女兒嫁給上等人家的富商,氣急敗壞,想盡一切辦法來阻擋那場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愛情。打發(fā)走了送信人姑姑,對女兒軟硬兼施,去找那個窮小子談話……無濟,只得舉家搬遷。他不能解決的問題,距離也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