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后,一切行裝已上了輪船,許多送我的人也都在小東門外等我,大家都是慘淡的容色,只有我和岳、竺放著笑容。當(dāng)輪船移動時,她兩個站在岸上,我揮手叫她們回去。岳說:“假使在你高興的時候就來信?!斌谜f:“假使你有好的消息就報告我。”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假使故鄉(xiāng)有事,你們一定要告訴我。”各人笑了一笑—這個笑,是甜、是酸、是苦,連當(dāng)時的我們也是不得而知的了。我說:“去吧,回去吧!”她們也都說:“好!就這樣的散吧!”
編者注
張充和的五弟張寰和先生于一九八三年退休后,參加《蘇州教育志》編纂組工作,經(jīng)常到檔案館查資料,有一次在樂益女中的內(nèi)刊上見到了四姐充和的文章,曾抄錄郵寄給充和,其中就有這篇。張寰和先生說不記得當(dāng)時的題目了,《別了,龍門巷》是他就手取的,不一定合適,我查了下,本名就是《別》,應(yīng)該說這位五弟修改的篇名還是非常合適的,更多了一些意境。
龍門巷位于合肥市什么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不到了,我曾去合肥拜訪張家后人畫家張煦和先生,他說龍門巷張公館早拆光了,具體在什么地方也找不到了。我查了下安徽的媒體報道,有人說在四牌樓,有人說在老的安徽日報社附近,還有種種說法,并說龍門巷一帶是大戶人家所在地,望族不少。如今再讀張充和的舊文,不禁想象,如果張充和昔日的書房還在,如果她寫的那些凌亂的書法還在,該有多好啊。這是充和成長的地方,也是她投入感情頗多的地方,這里有她的至親,也有她的摯友,無論如何,能夠留下來做個紀(jì)念,不僅僅是一個城市的榮幸,就算是旅游也該是多大的亮點(diǎn)啊。
張充和生在上海,好像還是與張愛玲生在同一條街道上。后被抱回合肥長大,十六歲告別合肥回到蘇州九如巷。沒多久外出求學(xué),考入北大后后因病休學(xué),先后到過南京、青島、上海、昆明、成都、重慶等地,從此就很少在“家”生活,直至結(jié)婚后赴美。真是應(yīng)了她的詩句:“隨緣遣歲華”,“隨意到天涯”。
在我查詢的資料中,張充和自從十六歲離別合肥龍門巷后,在抗戰(zhàn)期間曾回到張老圩子避難,后來又撤走,似乎此后再也沒有回去過。據(jù)說她手里至今還收藏著叔祖母留給她的家產(chǎn),即地產(chǎn)契約,是民國時期的產(chǎn)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