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圣澤對于這項邀請雖感意外,卻也相當開心。實際上,在許多年以前那場漫長又危險的旅程上,他和雷諾成了感情非常好的朋友。問題是,他該拿胡若望怎么辦?胡若望對于歐洲人的禮儀習俗仍一無所知。說不定他會成為雷諾的負擔,說不定會讓雷諾難堪。傅圣澤一旦到了路易港的鎮(zhèn)上,他就可以從容地幫胡若望找尋住所,找個可讓胡若望覺得自在舒適的地方。王室船只已在等待,他沒有時間仔細思索這件事了。傅圣澤在孔蒂親王號上已經(jīng)待了超過八個月,路易港或洛里昂又沒有耶穌會宿舍。他必須趕緊做出決定。他搭上王室船只,朝著海岸而去,身上帶著要給比尼昂的信件。他沒有時間和胡若望討論信件的內(nèi)容。
胡若望和其他人一起留在孔蒂親王號上,繼續(xù)接受衛(wèi)兵的監(jiān)視。現(xiàn)在,船上沒有其他人會說中文了。下午過去了,第二個夏日夜晚再度降臨,胡若望仍被傅圣澤留在船上,沒人可以說話。一時之間,岸上隱隱傳來鼓聲。那是港口駐軍的樂隊在每天日落降旗時所演奏的音樂。4
1722年8月29日 星期六
路易港
胡若望終究還是來到了行政專員雷諾的家。結(jié)果證明傅圣澤的顧慮是多余的。雷諾天性豪爽,一聽到傅圣澤說他在船上有個中國助手,就堅持在第二天把他接過來和他們同住。5
傅圣澤在今天上午前來接胡若望。他回到船上之后,塞了些煙酒給一位海關人員,設法說服他讓傅圣澤帶走一些私人物品;更重要的是,還帶走了他那十一箱共四千本書籍的書單。這時還不可能把書帶下船,他的十一箱書籍都被印度公司的檢查員貼上了封條,要存放在哪里接受查驗也還沒決定。傅圣澤提議把書籍和胡若望出借給比尼昂的那封信件已經(jīng)寄了出去,說不定屆時可以獲得王室的協(xié)助。他在將近一年前和布雷特舍一起在廣州采購的那七箱書,早已在7月運到,因為加拉蒂亞號比孔蒂親王號整整早了兩個月抵達路易港。6那七箱書已在送往國王的圖書館的途中,印度公司不敢拖延。
傅圣澤帶著胡若望和書單回到雷諾的宅邸。雷諾撥出二樓的一個房間給胡若望居住。他將與雷諾年約五十歲的女管家一起用餐。雷諾沒有結(jié)婚,這位女管家在路易港為他料理所有家務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胡若望覺得房間的空氣太悶,床架也太高。他把床墊和底下的草墊搬到地板上,然后打開了窗戶。屋里的傭人看到之后,就把床墊搬回床上,并且關上窗戶。接著,胡若望又把床墊搬到地上,再次開窗。這場沉默的拉鋸戰(zhàn)來來回回,直到傭人放棄為止。于是,胡若望就這么睡在地板上,夏末的微風陣陣吹入房間里。
胡若望在另外一件事情上也沒有遵照雷諾家中的安排。他拒絕和雷諾的女管家一起用餐,甚至不肯讓她接近。他只要一看到她,就會扮鬼臉、揮手驅(qū)趕她,或直接背對著她。每次用餐他也都這樣對待女管家。最后,他們終于讓他單獨用餐,在一間那名女管家不得進入的房間里。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