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農民和牧民來說,季節(jié)的循環(huán)變化至關重要,已經不能同舊的狩獵生活相比。在那些靠農田和牧場生活的群體中,暴風雨和干旱在大致可以預見的季節(jié)變化范圍內不定期地反復出現,構成了他們生活的基本節(jié)律。也許,當時中東的氣候變化基本上和現在相同——有時也不正常,但總的說來季節(jié)分明。這個地區(qū)現在還是冬天雨水多,春天植物生長繁茂,夏天酷熱干燥。大西洋氣旋風暴的最南端帶來的雨水并不永遠可靠。有的年頭雨量充沛,給人們帶來豐收和茂盛的牧草;有的年頭雨水缺乏,給人、畜都帶來饑荒。
氣候與季節(jié)的反復無常必然會給中東新石器時代的宗教提供主題。農民意識到,大地、雨水和陽光能賜人以生命,也能給人以毀滅。為了祈求或迫使自然力適合人類的愿望,宗教儀式也相應有了發(fā)展。他們繼續(xù)以動、植物神靈為主要崇拜對象,以往對這些神靈表示贖罪或祈求豐產豐育的宗教儀式又很快同對新的天、地、日諸神的重要崇拜融為一體,產生了中東的“生殖崇拜”。
由于從狩獵向農耕的轉換,導致人際關系的廣泛變化,從而又影響到新石器時代的宗教崇拜。隨著婦女成為群體中主要的食物供應者,她們的威望和獨立性可能也提高了。這個時代遺留下來的各種物品說明母系氏族制度在許多新石器時代的群體中盛行。與之相應,農業(yè)的推廣到處都伴隨著女祭司和女神地位的顯著上升。大地本身明顯被想象為一個女人,即后期宗教中“大母神”的原始形象;從新石器時代遺址中發(fā)掘出來的大量女像,可能就代表著這位多產的大地女神。另外,石斧(能伐樹造田)、圣火(使土地肥沃、爐火熊熊)、圣山、樹木、石頭似乎都在新石器時代的宗教活動中起著各種不同的作用。確實,我們可以想象,正如舊式工具通過適當的改革過程后發(fā)展成新式工具一樣,新的農業(yè)社會的知識、感情和道德也可以很快地通過神話使之合理化,通過宗教活動使之儀式化,從而充滿了神圣的意義。
盡管宗教活動的中心、象征及儀式被相當徹底地更換,但并沒有與舊石器時代和中石器 時代古老的萬物有靈思想基本斷絕。然而在一個方面,新石器時代的生活方式和宗教形式確實顯示出一個重要的區(qū)別,在宗教儀式上表現為對月亮的崇拜,在生產實踐上肯定了計時的必要性。月亮的圓缺給原始人提供了唯一明顯的日歷,而且,因為牛角類似新月形,所以最初的農人逐漸把母牛和月亮女神與計算季節(jié)的難題聯(lián)系起來,其方法相當繁雜,詳情無從得知。
度量和計算在中東農業(yè)常規(guī)中的重要性對后來人類社會和思想的發(fā)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于獵人來說,時間和空間的度量無關緊要。在他們的生活中,盛宴般的飽餐和饑腸轆轆的日子常相交替,有時把剩余的肉類冰凍起來或曬干,或者適當地貯存一些野生種子和塊根,以解燃眉之急。但下次何時可以捕殺到獵物,則難以預計,要保存和儲藏多少食物以備下期之缺,亦無法預料。在農人那里情況則全然不同。對他們來說,季節(jié)構成了生活的基本節(jié)奏,食源充足和匱乏的時間是固定的并且可以預測。糧食的定量消費可讓人們維持到收獲季節(jié),節(jié)約余糧以防歉收,此外,計算需要多少種子,要耕多少土地,什么時候開耕——所有這些與預測和度量有關的類似活動,都是原始農民所必須做的。預測季節(jié)的循環(huán)周期,確定何時播種、何時收割,是這類計算中最基本的項目。因此,在中東的自然條件下,度量和計算技術在農業(yè)設施中是不可缺少而且絕對重要的一部分。
對面積的粗略測量能使人們更精確地估計一塊田需要為它準備多少種子,這對早期農民來說大概是輕而易舉的事。拇指也被用作度量的工具。每塊田需要一籃子種子,籃子就成了土地面積測量的工具。直到人們開始大規(guī)模的水利灌溉和興建巨大的建筑物時,精確的空間度量才成為必要。時間的度量卻是個難題,因為在中東的自然條件下,每年冬雨的到來難以用精確的方法預測,夏秋的不規(guī)則暴雨也許容易導致那些饑餓的農民過早播種,造成種子發(fā)芽后又干旱而枯死。月相與太陽年不完全吻合使這個問題變得更加復雜。只有當人們學會了正確地觀察和解釋月亮、太陽和星星的季節(jié)性運行規(guī)律之后,他們才能確切地知道在月亮的哪一個周期內播種莊稼。精確計算季節(jié)的極端重要性以及這樣做的困難性對中東的知識和科學的發(fā)展起了根本的促進作用。直到蘇美爾文明和埃及文明興起,這個問題才因為有了可靠的歷法而得到完全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