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計劃

早在拂曉之前，巴拉克就知道第二次拉特倫進攻又失敗了。他和馬庫斯站在靠近戰(zhàn)場的一處小山包上觀察整個戰(zhàn)役——非常近，他認為——有那么一會兒，勝利似乎觸手可及，裝甲營猛攻敵人的堡壘，將它們一個個摧毀，激烈的炮火點亮了整個天空?？吹窖b甲部隊英勇的沖鋒，馬庫斯異常興奮，他邊踱步邊大口喝著裝在水壺里的白蘭地，等待勝利捷報的到來，還不停地把酒讓給其他軍官喝。不料，隨后不知是觸發(fā)了地雷還是被大炮打中，兩輛運送步兵進戰(zhàn)場的汽車著了火，緊跟著所有的車輛全部被打了回來，再后來便是敵人一陣致命的轟炸。巴拉克通過野戰(zhàn)電話和施洛摩·沙米爾上校聯(lián)系，了解到步兵部隊已被擊潰后，他無奈地對馬庫斯說：“長官，施洛摩·沙米爾上校終于和吉瓦提步兵營的營長聯(lián)系上了。”

“嗯，嗯，怎么樣？側(cè)后的襲擊怎么樣？”

“他們遭遇到敵人頑強的抵抗，傷亡慘重，沖不上去，現(xiàn)在正在撤退。”

前面的戰(zhàn)場上槍炮齊鳴，火光猛烈閃耀。馬庫斯沉默許久，好一會兒才低沉地問：“怎么辦？哈伊姆？”哈伊姆·拉斯科夫中校是裝甲部隊司令，此刻也在這處指揮戰(zhàn)斗。

“再過一個小時天就亮了，長官。沒有步兵協(xié)同作戰(zhàn)，我必須得把裝甲部隊撤出來，否則我們將全軍覆沒，我必須請沙米爾上校下達命令。這次進攻已經(jīng)失敗了，你的意見呢，長官？”

馬庫斯看巴拉克，后者點點頭。哈伊姆·拉斯科夫也許是陸軍部隊里最有經(jīng)驗的指揮官了，沒理由反對他的建議。沉默了一會兒，馬庫斯怪異地苦笑了一下，點點頭，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在上帝的分兒上，我們坐地上吧。講述國王們悲哀的死亡故事……”巴拉克以前也曾聽過馬庫斯引用零散的詩文，大多是軍事或搞笑的段子，像這么陰郁的詞語和聲調(diào)還是第一次聽到。

“我現(xiàn)在喝了這酒，謝謝你，長官。”哈伊姆·拉斯科夫中校拿過馬庫斯的水壺猛灌了一口酒，還給他。

赫爾達基布茲的居民們像往常那樣在食堂里吃早餐，杯盤餐具發(fā)出嘈雜的撞擊聲。這里同時是馬庫斯的簡易司令部，里面的大部分地圖和通信設備都已經(jīng)拿走，但在一個角落里仍有一張地圖掛在墻上，他踱著步子，大聲向巴拉克講述戰(zhàn)役總結(jié)，語句簡短，措辭激烈，總結(jié)最后定論：“此次戰(zhàn)役失敗。”施洛摩·沙米爾上校和哈伊姆·拉斯科夫坐在旁邊喝咖啡，聽到結(jié)論后，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巴拉克想，馬庫斯除了責任歸屬搞錯以外，其他都分析得正確。對此次戰(zhàn)役的剖析結(jié)果大致和他以前所擔心的一樣，運用能力不足的部隊而導致失敗，純粹的高度冒險行為，就是這樣。所有的責任都應歸咎于對拉特倫貿(mào)然發(fā)動進攻的政治決定。

“結(jié)論！”馬庫斯咆哮道，眼睛充血、聲音粗啞，他水壺里的酒早已喝完了，但非常清醒，“我就在那里，從頭到尾，觀察了這場戰(zhàn)役?？梢院唵慰偨Y(jié)出，計劃——很好！炮兵——很好！裝甲部隊——不錯！步兵——”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后大聲喊出，“丟臉！”

“這樣的評價有點過分了。”哈伊姆·拉斯科夫說。

“我不認為過分，我認為這對他們已經(jīng)夠仁慈的了。”

施洛摩·沙米爾說：“我們還沒弄清楚所有的事實，長官?？隙ㄒM行問責，但是……”

“他媽的，馬上問責，從今天就開始。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很多事實。預備隊撤下來是因為有幾輛汽車著火了，吉瓦提步兵營撤下來是因為他們死了兩個人，他們的營長親口告訴我的！兩個！”

巴拉克插進來說道：“長官，這兩種情況中，一方面敵人的火力太重，另一方面舍命去攻取高地的連隊里多半是沒經(jīng)驗的新兵。執(zhí)行不力是事實，但是……”

“那是我要匯報的。”馬庫斯打斷他說，“現(xiàn)在我們休息，然后制訂下次攻打計劃。本-古里安需要拉特倫，我就一定要把拉特倫獻給他，但是下次，我們的計劃將是全新的，完全由我來制訂，從頭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