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筍頻頻自慰以后和雪里蕻再以后與牛肉私奔成一道名菜那是在一個深秋你讓蘑菇守寡或成為剩女把冬瓜嫁給五花肉生下泡軟飯的湯面對葷油般的高富帥芹菜守身不住以絲的體香招惹豆干通過煳辣熗炒到達(dá)高潮你則身披百合和刀豆以素者的低姿態(tài)輕輕進(jìn)入味道
諺曰:“相女配夫。”《記》曰:“儗人必于其倫。”烹調(diào)之法,何以異焉?凡一物烹成,必需輔佐。要使清者配清,濃者配濃,柔者配柔,剛者配剛,方有和合之妙。其中可葷可素者,蘑菇、鮮筍、冬瓜是也??扇澆豢伤卣撸[、韭、茴香、新蒜是也??伤夭豢扇澱撸鄄?、百合、刀豆是也。常見人置蟹粉于燕窩之中,放百合于雞、豬之肉,毋乃唐堯與蘇峻對坐,不太悖乎?亦有交互見功者,炒葷菜用素油,炒素菜用葷油是也。
我在北京天下鹽餐廳創(chuàng)制過一道“青菜煨牛肉”,即用芥菜熗炒牛肉片,然后用文火邊煨邊吃,下酒下飯,一絕。我在菜譜上這樣描述:在豆?jié){與油條、蘿卜與牛肉、才子與佳人的搭配中,牛肉是最服青菜這種天生麗質(zhì)的,是葷和素天生而性感的完美搭配。
每一樣食材都有自己的德行,即有各自的性格和脾氣,這與生長的氣候和地理環(huán)境有關(guān)。所以你需要在烹之時給以尊重,在調(diào)之中加以敬畏,否則它就會發(fā)脾氣,甚至?xí)纯?,成為一道難以下咽的菜肴。比如袁老先生提到的可葷不可素的蔥韭,時下人們喜歡把它們一根根穿成串烤著吃,我的感覺是,它們除了不是美味以外,還會反抗著讓你難以嚼斷而嵌進(jìn)你的牙齒。所以由春雨剪下的小巧可人的韭菜,我以為最適合嫁給肥三瘦七的豬肉而成為夫妻恩愛的餃子。
食物的搭配,是要論成分和講究門當(dāng)戶對的,資產(chǎn)階級的海參和小資的蔥結(jié)合而成為名菜“蔥燒海參”,并且只能是蔥的味入席,蔥的形再苗條也是上不了桌的,即蔥只能是海參的二姨太或二奶什么的。其實海參在民國初期就明媒正娶了許多房而成為了名菜:廣東的蝦子扒海參;北京的奶湯海參;福建的三鮮燜海參(搭配有魷魚和魚肚)、鴛鴦海參(搭配有白鴿和火腿)等。這些與海參結(jié)合的食材都算得上門當(dāng)戶對。如今舉國上下流行的一道“小米煨海參”,可以說是貧下中農(nóng)的妹妹與大資本家海參哥哥自由戀愛的典范。
如果以“相女配夫”,即“視女子的美丑來選擇丈夫”作為食物相互搭配的準(zhǔn)則,那么像“小米煨海參”之類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菜肴都是不合乎婚嫁常情的。比如由我親自做媒結(jié)合而成的恩愛菜肴——“鹽菜燒魚翅”和“蟹黃煨茄子”,本應(yīng)該是江南水鄉(xiāng)的蟹黃姑娘與魚翅公子的結(jié)合,以及武陵山區(qū)的鹽菜小妹與茄子哥哥的配對;還有“酸菜燉鮑魚”、“大頭菜炒鮑魚絲”、“圓白菜炒魚翅”等,都是沖破世俗的牢籠而結(jié)成眷屬的可菜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