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棵 樹

進入周恩來故居大門，一股臘梅花香撲鼻而來，蕩人心旌。走近水井邊，我看見了一棵枝繁葉茂的臘梅樹。樹在水井旁，煢煢獨立。導(dǎo)游姑娘說，乳母蔣江氏是位心地善良、勤儉樸實的勞動婦女。100年前，她常帶幼小的恩來到后院的空地上種瓜種菜，栽樹栽花。

1903年，剛滿5歲的恩來遵祖訓(xùn)入家塾館讀書。6歲時，恩來移居清江浦外祖父家，在那里恩來先后讀了外祖父家的《西游記》《水滸傳》《三國演義》《說岳全傳》等大量藏書。10歲時，乳母蔣江氏帶領(lǐng)恩來在后院這口水井旁親手栽下了這棵臘梅，又名一品梅，暗寓背井離鄉(xiāng)、懷念家鄉(xiāng)和飲水思源之意。

童年的周恩來在這里曾得到了眾多親人的憐恤和疼愛，受到了多種性格的影響，生母、嗣母和乳母使恩來受到了不同性格涵養(yǎng)的熏陶。我的目光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我始終游離在臘梅和水井之間。一棵樹，一口井，竟然要有如此的承載，而且注定承載千年，直至地老天荒。臘梅，花中一品。我突然有些情不自禁——悵望千秋一灑淚，時移代易，這一份與生命和年輪同步的回望，在時間與靈魂的高度上，已然烙下不朽的刻度。然而，葉榮葉枯，關(guān)山阻隔，不見歸雁，鄉(xiāng)書不達，只有一份空茫的回望，獨自而立，這是怎樣的一種執(zhí)著和無奈？

我不知道這是否是一種巧合。從回望一棵樹開始，到想念一棵樹時結(jié)束，從走出淮安開始，到回到淮安時結(jié)束，我對于一棵樹的解讀，竟然這樣地一以貫之。這是偶然還是必然？只是想，當(dāng)我走出這座古鎮(zhèn)，走出這簾煙雨，當(dāng)我最后把傘合攏，一棵樹，一口井，就會成為全部的隱喻和注解，成為淮安通向世界的秘密途徑——依稀，隱約如夢。

望著小橋、古宅院、酒店、茶館，我?guī)е鴮@方水土的感嘆，對中國文學(xué)的感悟，對歲月春秋的感懷，對歷史文化名人的感想，望著清澈的運河水，懷著癡情、眷戀與仰慕，久久地沐浴在中國文學(xué)的深邃博大的思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