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無論我多么聲嘶力竭地祈禱上蒼,依舊無法恢復我的直覺。我身陷囹圄,被這四面墻層層包圍。
不經(jīng)意間,布萊肯的父親起身,挪動著腳步朝緊挨著他身后的那扇門退去。這使得我成為了布萊肯唯一的見證人,此刻的我顯得有些落寞。我依舊注視著他的睡顏,雙唇微微張開,呼吸也變得孱弱了。在某種程度上,我敢說他假戲真做了,他的偽裝變成了事實,因為他就這樣一直持續(xù)到黎明第一縷曙光的降臨。
當太陽從地平線上嶄露頭角,鳥兒在布萊肯窗外的枝頭上嘰嘰喳喳地叫喚時,我的意識開始模糊了,我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布萊肯翻了一個身,蜷縮成嬰兒的模樣。他抬起頭,借機帶動自己的身軀離開床鋪。在明媚陽光的照耀下,他的鼻子有點天藍色的樣子,這個顏色看起來和他寬松運動褲上的條紋很搭配?,F(xiàn)在他終于站起來了,我終于可以目睹他的容貌了。他的身材看起來有點瘦削,中等個頭,鼻尖有一個明顯的腫塊,某種意義上或許可以用受過傷來解釋。但是,你千萬不要質(zhì)問我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的,要知道,我是一個連自己是誰都沒有弄清楚的人,你又如何奢求我告訴你我的名字呢。布萊肯將手指深深地埋進頭發(fā)里,然后奮力地抓撓著。面對著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我開始不停地圍著他轉(zhuǎn),如果我愿意的話,我完全可以圍繞著他的身體進行三百六十度的旋轉(zhuǎn),或是聚焦到他那雙赤裸的腳,或是頭蓋骨的后方。
我可以依附著天花板或者以光速穿越窗戶。但是,真正的訣竅在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過窗戶然后飛躍到戶外空曠的場地,但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一項超越我能力范疇的壯舉。與此同時,布萊肯打開臥室的門,向客廳走去。此刻我像是被一股強勁的電流緊緊吸附著,逗留在他的臥室里變得那么不切實際,正如不久之前想要縱身離開他的臥室一樣。
突然間,一條比灌木叢稍微高一點的橘黃色夾雜著白色的小狗朝布萊肯狂奔而去,它將前爪搭在布萊肯的左腿上,愜意地休息著,它的眼睛也沒有閑著,用懇求的目光盯著他。
“摩西!”布萊肯厲聲呵斥。
這是我從他嘴里聽到的第一句話,他的嗓音比我預想的要渾厚多了。布萊肯低下身,粗魯?shù)匕压窂乃纳磉呞s跑了。首當其沖遭遇冷眼的是他的父親,看來這條狗也在劫難逃了。難道這里沒有一個人是這個少年愿意傾心交談的嗎?
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呼吸上,僅僅持續(xù)了那么一小會兒,但是相對于降臨的疼痛來說,這短暫的時刻已經(jīng)很奢侈了。對他而言,今天早晨的狀況與昨天夜里的情形相比較,似乎沒有太大的改觀。
摩西在一旁孤獨地啜泣著,因為它遭到了主人的冷眼。當一個約莫四十歲上下、身著褪色亞麻布短褲、上身套一件棕色羊毛衫的女人出現(xiàn)在過道里的時候,小狗主動給布萊肯騰出了空,它的眼睛一直在布萊肯的身上游移著。她扎了一襲馬尾辮盤在后面,至于她的眼睛,和布萊肯的眼色不分伯仲。因此,要想從他們的眼神判斷誰更疲倦一些顯得似乎不切實際。
“早上好,”這位婦人打了個招呼。她探身朝向布萊肯,想要把他攬入懷中,他很順從地接受了。
“早上好?!彼麖难揽p里咕噥著回了這么一句。
“我正打算下樓去吃早飯呢?!眿D人說道,她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有沒有什么合你胃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