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從列日城開出之后,大概半個鐘頭,就到了魯汶,因為是國際快車,所以并不停靠,小小的車站很快就落在后面,遠遠望去,一切都好像沒有什么改變,包括那些空寂的月臺。
多年前的一個夏天,我和寶芬在月臺上等車回布魯塞爾的時候,看見一位孕婦也在等車,她身穿黃色露肩薄紗衣,那天雖說是夏日,溫度依舊偏低,少婦卻不以為意,神情自若地站在我們側前方。
寶芬轉頭告訴我說:“聽說孕婦就是這樣,特別不畏寒,刀槍不入的?!?/p>
那時的寶芬要去美國做新娘,從巴黎來到布魯塞爾,帶著維平剛穿過的新娘禮服,我留她在宿舍住了幾天。那一陣子,我也剛開始和海北約會,所以周末才會到魯汶大學來玩。
我們對著那個容光煥發(fā)的孕婦看了又看,有生命在體內孕育著,是無法想象的事,卻似乎也離我們很近了,是令人又害怕又受它引誘的渴望。
在那天以后,我常常揣想,我可能也會結婚,結婚之后,也會有小孩,推著嬰兒車在街上走,也會在路的轉角遇見了朋友,彼此寒暄一下。
地點當然是在臺北,也許是在福州街口的樹蔭底下( 那是我上大學時慣走的路,再往前去就是外婆住的廈門街 ),朋友當然會低頭端詳我的孩子,嬰兒車是深藍色的,篷罩邊上鑲著白色的蕾絲花邊……
想象的畫面總是到這里就停了。
因為,不知道未來的嬰兒是男是女,所以只能到此為止——會有個嬰兒,睡在小小的綴著花邊的推車中。
而我,就穿著黃色的薄紗衣裙,在樹蔭下容光煥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