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中國到底有多少女生姓王名菲?應該有好一些吧。我曾經(jīng)跟一群由內地來香港,被稱為“新移民”的年輕人合作,其中便有一個。同樣的王,同樣的菲。最近因《半生緣》與中國國家話劇院合作,北京派了記者來港采訪,三個眉目俊朗的年輕記者之中,有一個叫王菲。我?guī)缀鯖_口而出:“又是?”幸好那陣子夜以繼日的彩排早把我的精力消耗得幾近殆盡,才不致有失儀態(tài),但我還是按捺不住在記者小姐王菲遞上來的名片上看了又看——確認她是那王,那菲。
“王菲”,對于我這輩的香港人來說,原來已經(jīng)成為中國普及文化的圖騰,它(她)所象征的精神,就是由第一位被封為“天后”的歌星/演員王菲所賦予的。分享這個名字的女子應該都是充滿自信和很有自我的,否則便有褻瀆這名字之嫌,或像廣東俚語所云:“冇咁大個頭唔好戴咁大頂帽(沒有那么大的頭就不要戴那么大的帽子)。”亦即是說,缺乏自知之明者,就算生下來便姓王名菲,最好改名算了。
諷刺的是,王菲一號(我對其他王菲完全沒有任何不敬,只是我得承認把這名字發(fā)揚光大的人確是她)初來乍到時,也曾有被迫改名的慘痛經(jīng)歷——在1989年的香港,沒有人知道王菲,只有人聽說有位新晉歌手叫王靖雯。她的第一首派臺主打叫《無奈那天》。那時候我住的地方在香港東邊的盡頭,每晚回家要走完海邊一條名叫東區(qū)走廊的高速公路。《無奈那天》便是某晚迎著篷篷海風送入我的耳朵。一向對廣東歌十分挑剔的我,竟然請司機把收音機音量調大一點。這首歌帶來的意外還不止這一個。當時我在排一出叫《男更衣室的四種風景》的舞臺劇,美術指導是張叔平。有一次我和他乘的士,車廂內響起這首歌,張轉過頭來對我說:“這女孩的聲音很好。叫什么名字呢她?”你知道,叔平從來都是輕描淡寫的,不管言語或舉止。但這一問,卻讓我有震蕩之感——雖然當時“王靖雯”紅或不紅還是未知之數(shù),但有人卻因為她而找到知音。
《無奈那天》被收錄在《王靖雯》大碟內。我收藏的是卡式帶。這匣帶隨我回到當時居住的倫敦,或清晨,或中午,或深夜,它都會在鮮有人聽得懂它在唱什么的環(huán)境下被播放著。四五年就這樣成為過去,而我也錯過了“王靖雯”在香港逐漸走紅的各種情節(jié)——包括拍電視劇及因合約問題而被放逐到美國“深造”。我更沒有機會像大多數(shù)人般,借著在卡拉OK中引吭高歌《容易受傷的女人》而跟她大大拉近距離。到了1993年我回到香港,她的另一首新歌《季候風》正在電臺熱播,但王靖雯早不叫王靖雯,她已“改名”為王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