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初的露,最終的海(3)

當(dāng)我和世界不一樣 作者:南戈


大概中國的父母喜歡說,抓緊時間念書!以后出人頭地了再孝敬父母。以后出人頭地了,想干什么都行。以后出人頭地了,再考慮愛好這些有的沒的??墒恰耙院蟆笔嵌嗑靡院??“出人頭地”又以怎樣的標準來衡量?所謂奮斗和賺錢永遠沒有終點,如果將出人頭地當(dāng)作人生目標的話,名利一輩子都掙不完,永遠有比你更富貴的人。“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是人生之莫大悲劇,為什么非要等到遙遙無期的“出人頭地”以后呢?然而,這籠罩在每個中國父母心頭的莫名的緊迫感終于感染了孩子。我覺得“時不我待”“一寸光陰一寸金”,每分每秒都要出成果,不然就會落于人后,好怕輸。至于朋友病體欠安、心緒欠佳,不干我事,不要為雜人雜事分了心,浪費時間。大概因為如此,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中我才只顧自己悶頭往前沖,卻從未停下來想過自己努力究竟為了什么,又在這過程中失去了什么。

直到生命中多了露露小姐和她的家人,我才像第一次體會到人類情感的機器人一般,從此慢慢體悟,親人和朋友最重要的意義就是陪伴。書可以擇日再念,試可以擇時復(fù)習(xí),與家人和朋友待在一起的時間卻是過一日少一日,算得上什么分心?況且陪伴是有時效性的,最悲傷的時候缺席,過后補上的安慰似隔夜剩菜,味道仍在,心里只覺發(fā)餿。

當(dāng)露露小姐又一次因失戀哭得昏天黑地時,我總算第一次愿意放下手頭的事情趕去莫迪因陪她,哪怕那天回來后我在圖書館一連十幾個小時對著屏幕趕論文到眼睛要瞎也不覺后悔。

不過這一次,露露小姐倒是寧愿要工作而不要情人陪伴了。她坐在床上哭得雙眼浮腫,卻還拉著我要我讀課本上的中文問題讓她回答,因為“只有學(xué)中文才能讓我不想他”??墒歉緦W(xué)不下去。

我用中文問她:“你要工作,還是要男朋友?”

露露小姐又哭又笑:“要工作。”

“為什么?”

“因為男朋友不好?!闭f完又撲簌簌落淚,滴滴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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