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杜高檔案(7)

生命在我 作者:杜高


陳曉楠:1958年2月,文化部把劃進“二流堂”和“小家族集團”的全部成員召集到一起,開了最后一次會,一位副部長在會上宣布了對他們的處理決定:田莊、陶冶隨吳祖光等人送往北大荒監(jiān)督勞動;戴浩、杜高和汪明另作處理。這時候,杜高已經預感到對自己的處理會更為嚴重,但是他卻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公安機關的專政對象。

杜高:1958年4月18日,這一天我當然是不能忘記。那天一早我到文聯大樓去,他們都已經安排好了,就把幾個,一共五個要送去勞動教養(yǎng)、開除公職的右派,叫到黨委的辦公室,就告訴我們:要讓你們看“反右”結論,在結論上簽字,看你同意不同意。我根本都沒怎么看,我就看了一眼,他們用手蒙著那個紙啊,最后一行不要我們看,就看你同不同意你的這些罪名。這個已經批判了無數次了,我一看不就是“小家族”啊什么的,吳祖光啊,不就這些內容嘛,我就簽了一個字,同意了。然后他把手拿開,根據以上的這些罪行,決定開除公職,勞動教養(yǎng)。這個時候從隔壁的屋子里,走進一個公安人員,夾著一個黑皮包,他已經埋伏在那里,已經等在隔壁的屋子里了。他進來,把我們帶走了??ㄜ嚲屯T谖穆摯髽堑拈T口,公安局的卡車等在那里把我們送走。我們被押上了那個卡車。所有大樓里的人,沒有一個跟我們打招呼的。我們穿過文聯大樓,就是現在王府井大街商務印書館那個樓,第三層,從那里走過。我印象里最深的,唯一的一個就是把周總理不讓放電影的消息偷偷告訴我的那位陳北鷗先生,他一個人跑了出來,跟著我的腳步在我的后面說了一句:“你會回來的,早一點回來。”這兩句話我心里很感動,就他一個人悄悄地跟我說了這么一句話,我們就下樓了。我們就被送到公安局東單分局。到東單分局干什么呢?是讓我們兩個手掌都摁上黑色油墨,留下我們的手掌印,這就是犯人檔案,因為每個人的指紋掌紋是不一樣的,有了這個,這個犯人就進了公安局了,我這才懂得了是這么一個東西。我們每人摁了手印以后,就把我們送到半步橋北京監(jiān)獄的收容所去了,我也就從此與世隔絕,開始了我的勞動教養(yǎng)的生涯了。

陳曉楠:勞動教養(yǎng)的日子是十分難熬的,但是對于杜高來講,痛苦不過剛剛開始,還有更大的饑餓、屈辱和罪名都在等著他。那么,杜高的生活究竟后來又發(fā)生了些什么?他的檔案里還記載了哪些辛酸往事?而他在解除勞教之后,又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另外,杜高的那些好友們,又是怎樣一個一個地離開人世的呢?下周請您繼續(xù)關注“口述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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