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基德的電影我喜歡看。本來不喜歡看韓國片,可是,因為金基德,我喜歡了韓國電影。
《時間》是一部讓人難過的片子,一個女孩子愛上一個男人,男人總是忘不了從前的女孩子,于是,她去整容,她整容不是為了變得更漂亮,而是為了變成另外一個人!
這多讓人心酸。為了愛情,寧可變成另外一個人。當(dāng)男人真的愛上她時,她發(fā)現(xiàn),所有的一切,哪怕是愛,都被時光漂染了,所有的一切,成了懲罰。
在《時間》這個電影劇照的封面上,寫著一句話:不是愛情涼了,而是身體涼了,心涼了。
“涼”字用了三次,觸目驚心。
在光陰里,最不適合見面的就是曾經(jīng)的戀人吧。
相戀時,他年輕俊郎飄逸,有濃密的發(fā)和喜悅的眼神;她俏麗動人深情,有薔薇花一樣的嬌媚,可是,分手多年,突然再見——
最好的結(jié)局是發(fā)現(xiàn)彼此都老了,但也會有微微的心酸。
如果發(fā)現(xiàn)一個仍然風(fēng)華正茂,而另一個卻已經(jīng)凋零,一個會嫉妒另一個,盡管彼此愛過。
如果他不如意,落魄得如同街上那些最底層的路人,這時,又覺得別樣的寂寞,南風(fēng)知誰意,吹你到湖州。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記得張艾嘉的電影《心動》,兩個青澀的少年相愛,偷食了禁果。那樣的愛,白裙子,榕樹下,非常讓人心動。多年后見,他們?nèi)说街心?,相視時,眼里有了漠然。昔日芙蓉花,今日斷根草。過去的戀人,停留在記憶里最美,你是定格的,她是永遠(yuǎn)的。
還記得小時候,喜歡一種花紙,很簡陋的一種包糖的紙,我收集了很多,后來搬家,我翻了出來,二十多年了,它們一直在一個小紙盒子里裝著,舊得不能再舊,黃得不能再黃。
我翻看著它們,眼淚就掉了下來。
那些光陰,浮在上面,有一層讓人心碎的東西。
所以,我每每看到隔了二三十年的人再見,就有一種斷腸之感,《紅樓夢》劇組二十年再聚首,那些曾經(jīng)如此年輕的人兒,個個滄海桑田了。特別是歐陽奮強,老得不成樣子,哪里是當(dāng)年那個灼灼其華的男子?哪里是?
怎能相見?怎可相見?
我上大學(xué)時有一個女同學(xué),艷若桃花。有人說太艷的女子容易凋零,一個女子艷到如桃花的地步,那樣會流于輕薄,盡管有時候連這輕薄也是非自愿的無可奈何,但有時仍會被人輕薄,被命運輕薄。
那時很多男生追求她,她挑了又挑揀了又揀,最后嫁了有錢人。其實女人嫁有錢人是最愚蠢的做法,錢不是永遠(yuǎn)的,智商是永遠(yuǎn)的。
有錢人后來沒了錢。于是,她跟著落敗。
我們好多次同學(xué)聚會她都沒有去,很多人千方百計地找她,人們印象中應(yīng)該還是那個艷若桃花的女子,男生們大概想滿足一下當(dāng)年的愿望,畢竟有的人有了些小權(quán)力或手里有了些銀子,人們得意時總是不忘記要回頭尋舊人。所以,她終于被找到了。
于是十年之后我們看到她,她又黑又胖,開了一家飯店,進(jìn)門就嚷嚷著要打麻將,有個男生說,我這一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找到了她。
我也是。我說。
良人不得,紅顏焉附,彈指間,青春已殤,時光老了。
你以為你還年輕,別著急,眨眼就老了,就這么快,別和光陰比賽,你永遠(yuǎn)是輸者。
有一天我和幾個朋友去歌廳唱歌,我發(fā)現(xiàn)我們所唱的都是九十年代的歌,是的,羅大佑、齊秦、王杰……當(dāng)放花兒樂隊《喜刷刷》時,我們都哈哈地笑了。這一刻我發(fā)現(xiàn),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復(fù)返了。
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