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8)

民國清流:那些遠去的大師們 作者:汪兆騫


李大釗旋即帶毛澤東走進校園里一座有校警站崗的明清時的大院落。告訴毛澤東,他們?nèi)ヒ姴淘嘈iL。毛澤東自然知道蔡元培的大名,更有些緊張不安。

李大釗讓毛澤東在客廳稍等,自己推門進了校長室。不多時,李大釗笑著出來,對毛澤東說,他可以見蔡校長了,并表示自己還有個會,不能再陪他,揚揚手走了。毛澤東推開門,見名揚海內(nèi)的蔡校長,正伏案批閱文件,聽見開門聲,抬起眼微笑地目視他。那目光是寬厚仁慈和睿智的。毛澤東走向前,深深地向校長行了大禮,那一刻,他的心充滿了敬畏。

蔡元培讓他落座,一邊起身為他沏茶,一邊溫和地讓他談?wù)勛约旱那闆r。

毛澤東想了想,告訴蔡先生:幾個月前的1918年4月14日,他和蔡和森、何叔衡等年輕人,在長沙創(chuàng)立了以“改造中國和世界”為宗旨的革命團體新民學(xué)會。新民學(xué)會成立不久,一些有抱負的年輕會員,懷著向西方尋找真理的愿望,響應(yīng)蔡校長、吳玉章在北京發(fā)起的號召,積極組織到法國勤工儉學(xué)。

毛澤東一口湖南腔,蔡元培認真耐心地傾聽,漸漸眼中流瀉出欣賞贊嘆的神色。他插話問,那為什么你不去法國勤工儉學(xué)呢?

毛澤東是這樣解釋的:有人到外國去,看些新東西,學(xué)些新道理,研究些有用的新學(xué)問,拿回來改造我們的國家,是極為必要的。而同時,也要有人留在國內(nèi),研究本國問題。我覺得關(guān)于自己的國家,我知之甚少,假若我把時間花費在國內(nèi),研究問題,可能對本國更為有利。

蔡元培不住地點頭,他記住了這位高大的布衣青年,于是抻出一張八行箋,寫下他對這位年輕人的安排:

守常先生大鑒:

毛澤東欲在本校謀一半工半讀工作,請設(shè)法在圖書館安置一個書記的職位,負責(zé)整理圖書和清掃房間,月薪八元。

蔡元培即日

毛澤東接過來看時,眼淚突然涌出眼眶……

上面的敘述,是主流媒體的統(tǒng)一敘述。胡適以親身經(jīng)歷,顛覆了這個重要歷史細節(jié)。

1959年,大陸正經(jīng)歷餓殍遍野的大饑饉。12月26日毛澤東在中南海度過自己冷清的壽誕時刻。在臺灣臺北胡適的家中,留秘書胡頌平吃飯時,談到毛澤東的岳父楊昌濟,自然也談到毛澤東。胡頌平問:毛澤東到北大圖書館工作,是他老泰山楊昌濟舉薦的嗎?胡適說:“不是,毛澤東湖南師范畢業(yè)后到了北平,他和五位青年上書與我,這封信,我是交給竹淼生的弟弟竹生保管的。在抗戰(zhàn)期間,放在上海。竹生怕生事,把它燒了。當(dāng)時的北京有個工讀輔助會,毛澤東先在輔助會工讀,很苦?!焙炂骄蛦?,是否先生介紹他入圖書館的?胡適說:“不,當(dāng)時章行嚴(章士釗)當(dāng)北大圖書館館長,李大釗當(dāng)主任。章士釗是湖南人,大概是章和李大釗兩人把毛澤東介紹進去的?!?/p>

不過,毛澤東自己說,是楊昌濟介紹他到圖書館工作的。鑒于此,我們只好存疑了。

毛澤東回到鼓樓后面的豆腐池九號楊昌濟家時,太陽已偏西。長方的小院里的那株棗樹上,尖尖的馬牙棗,已染上淡淡的紅色。老師尚未回家,楊昌濟豆蔻年華的女兒楊開慧給他開了門。毛澤東將不久前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楊開慧,她那深邃明亮的眸子里,蕩漾著喜悅。那時,這對年輕人已經(jīng)相愛……

到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工作的毛澤東,是每天坐在一張書桌前,登記前來看報刊的人員名單。閱覽室很寬敞,他總是把那里的許多桌椅清理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到這里來閱覽的,有不少名流和學(xué)者,他們都是在登記簿上簽了自己的姓名后,靜靜地走進閱覽室,埋首于浩瀚的書報之間。漸漸地,他認識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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