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將馬虎葬在雞鳴寺附近的山下，連著數日，茶飯不思，郁郁寡歡。

家中請來一個姓白的先生，叫白春潮。他嚴令袁世凱和袁世敦、袁世廉一同讀書。他要袁世凱背誦往日讀過的書，袁世凱背誦不出，手背被他打得紅腫，疼痛難忍。

白先生搖頭晃腦地說：“孩子啊，沒有今日苦，哪有來日甜？既然你們的父親把你們交給了我，我就當嚴加管教，一定要狠狠懲罰你，讓你讀得熟經典。待大比之年，你們兄弟榮登榜首，豈止是袁府上的光榮？也是我白某人的自豪和榮光??！我要把你們被以往的先生耽誤的書，都糾正過來。要知道，不讀熟經典，你什么也做不成！不會寫漂亮的文章，你就什么也做不會，做不得！”說著，他興奮起來，徑自背對著袁世凱高談闊論起來。

無意中他一連讀錯了幾個字，被袁世凱聽出“撲哧”笑了起來。袁世凱悄悄對袁世敦、袁世廉說：“白先生就是白先生，張口就是白字。他不會寫文章，只是抄了別人的，裝自己的門面。我看，他的名字配得真是巧妙，像春江潮一樣的白字，呵呵，真壯觀！”

白先生全然不知，繼續(xù)講“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道理。

袁世凱悄悄溜出學屋，待一會兒又跑了回來。那白先生還在激昂慷慨地講著。

天已經熱了，中午要睡午覺。白先生鉆進羅帳，剛要睡下，忽然覺得下肢奇癢無比。細細一瞅，原來是許多俗稱“刺兒猴”的東西，粘在了被單上。正要把被單揭掉，枕頭下邊鉆出了兩條蛇，正怒視著他，吐出長長的芯子。白先生嚇得趕忙鉆出羅帳，不意觸動羅帳，帳頂上懸掛的一個牛舌子馬蜂窩掉了下來，又小又毒的馬蜂“嗡”地圍住了他，很快，他的頭上、背上都是馬蜂，蜇得他嗷嗷直叫。白先生正痛苦地叫著，袁世凱跑了進來，后邊跟著袁世敦、袁世廉兩兄弟。

他們一陣忙亂，終于把馬蜂趕跑了，把蛇也挑了出去，白先生很感激。袁世凱偷笑。

走出門口，轉彎時，袁世凱像想起了什么，又折回身對白先生說：“先生，晚上這里常鬧鬼。聽說半夜時，外面有女鬼翻墻過來，先是引誘你做愛，再慢慢將你的血和骨髓吸盡！她在門外叫你，你千萬不要答應。一應，她就將你的魂兒給勾走了。記住，一定要記住啊，先生。真的?！?/p>

白先生說：“這我知道，我在家鄉(xiāng)時也聽人講過這樣的故事。夜里我不會答應誰叫的。你去吧，下午就不再上課了?！?/p>

晚上，茶房給白先生送茶水時，袁世凱攔住了他，遞給他一包新茶葉，說：“白先生夜里要好好歇息。這是上好的茶葉，你讓他喝這個吧。不過，你千萬不能說是我送來的。我們先生是很愛面子的人，若知道是學生送來的，他無論如何是不會喝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