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又是春天。

項城的春訊來得比往年早，河邊兒的楊柳樹，村頭的梨樹、桃樹，院子里的迎春梅花，路邊的野草，都將綠葉、紅花兒爭著吐露出來。

天還沒有亮，縣北的水寨集賣菜、賣糧、賣牛羊和雞、鴨、鵝、魚的小攤兒，都已經(jīng)擺滿了。十字街口，還支著幾口牛肉鍋、鹵肉鍋，熱氣騰騰地彌散著令人垂涎的香味。典當鋪和米行也一大早就開業(yè)了。滿街的人都說笑著，比畫著。

“土匪來了！”

“土匪進了寨子了！”

幾聲吆喝猶如晴天霹靂，把人們嚇得四處逃散。一時間，滿街都是亂哄哄的，有小孩兒被踩倒在地，哇哇地叫著哭。

一群漢子蓬首垢面，坦胸露腹，手持大刀、鳥銃，沿街奔跑著、叫著、罵著，卻不搶東西。

寨墻外面，袁世凱帶著十幾個青年，手里也拿著武器，高喊著請人把吊橋放下。

守寨的人有認得袁世凱的，就問他領著一群人要干什么。

袁世凱大聲喊著說：“快把吊橋放下來！有幾個土匪被我們追趕，已經(jīng)跑進寨里了！你們不知道嗎？”

吊橋被放下來了。

袁世凱一隊人馬沖進去，尋著土匪的蹤跡追趕過去，喊殺聲不絕。

挨家挨戶的人來不及逃跑，都將門緊緊關閉，門后用大木頂住，不讓人進來。

兩隊人馬狹路相逢，一陣拼殺，卻不見一人受傷。袁世凱他們很輕易地制伏了這群土匪，將他們五花大綁，帶出了寨門。

寨里的人都很感激袁世凱，紛紛要他到家里歇息，吃了酒飯再走，更有人為此叫好，夸袁世凱有勇有謀。

一位老漢，白胡子有尺把長，他說：“我觀這孩子的相貌，將來準能成大器。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敢領兵捉匪，是個好樣兒的！”

袁世凱也朝周圍作著揖，對人們的夸獎連稱不敢當，一邊領著人押著土匪往寨子外面走。

土匪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往兩邊看。

離水寨集越來越遠，走進了一片野地，一個土匪喊叫道：“別走了，松綁吧！弟兄們難受壞了！”

袁世凱讓松了綁，大家一起叫著、笑著，有的樂得在地上直打滾。

大憨說：“袁世凱，你當了一回打土匪的英雄，以后再上水寨集，不愁沒酒肉滿桌把你當神仙來供的。還有人把女兒許給你呢?！?/p>

狗蛋說：“哎呀！你們成了英雄，我們卻全都倒霉了！以后我們還敢往水寨集去玩兒嗎？人家拿住我們，不把皮剝下來才怪哩！”

袁世凱哈哈笑了，對他們說：“你們臉上都抹了灰，想著是遇見了鬼怪妖魔，誰還會記得你們那狗模樣。沒事兒，放心吧?！?/p>

這時，狗蛋他們才想起來自己是化了裝的，相互罵著“看你那個狗日的樣子”。

他們正鬧著，有人看見遠處有人影，大家便靜了下來，悄悄地埋伏在路旁的草叢中不出聲響。

袁世凱讓人跑著去偵探，看來人是干什么的，一邊安排大家別慌亂。

那人回來說：“是兩個瞎子，倒是父女倆，都背著三弦，可能要飯路過這兒吧?！?/p>

袁世凱讓大家都別做聲，不準相互間再喊名字，只叫綽號，要嚇嚇瞎子玩兒。

鐵頭說：“別慌，我的綽號我忘了，是啥，誰告訴我？”

一個說：“你叫個老郎豬，你老婆子帶一大窩，你不是個老郎豬嗎？”

鐵頭的孩子惱了：“你為啥罵他？”

兩人要打，袁世凱勸住他們，對鐵頭說道：“你真是笨，連自己的號兒都記不清。你忘了，叫大青騾子！”

大家一陣譏笑。

鐵頭說：“別慌別慌，俺兒叫啥？”

一個人搶著說：“那就叫小青騾子吧！你們家兩頭騾子，都是大牲口，值錢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