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一頭月光，他乘夜風(fēng)回到了陳州城。袁世凱見于氏還沒有睡，問她是咋啦。她羞怯地把袁世凱的手拉過來，按在自己的肚子上，袁世凱猛地喊了一聲：“哎呀，我要當(dāng)?shù)?！?/p>

他把于氏拉了過來，抱在懷里，仔細(xì)端詳著她的臉龐，頗為秀氣，透出幾分賢淑，是端莊的模樣。成親以來，自己還真沒有很好地看過她一眼呢。說不定在路上走時，兩人見面，自己也不一定認(rèn)得她。

于氏嗔怪地說：“看你，怎么高興成這個樣子啦！”

他用手抱緊她的頭，親了又親，心想，以后這家就要由自己來承擔(dān)了。無論干什么，走到哪里，這家都連著自己。這么快就要當(dāng)?shù)?，未來的孩子是個什么模樣呢？是男兒還是女兒？

若男兒，就像我袁世凱，敢打敢鬧，敢想敢干！

若女兒，就像二姐，聰慧、大方，賢淑、善良。

他抱起于氏，在屋里轉(zhuǎn)了幾個圈，輕輕放在紫檀木椅子上，雙眼熱辣辣地望著她說：“好大姐，我、我不是凡夫俗子。我早就有青云之志。你就做那大明家的馬皇后吧！”

于氏把頭埋在自個兒的懷中，半天不說一句話。

他怕于氏不知道馬皇后是個什么樣的人，認(rèn)真解釋道：“馬皇后她是個賢淑的好皇后啊！朱洪武得天下，有一半靠劉伯溫能掐會算，有一半的一半，就是靠這馬皇后常對他勸進(jìn)良言。馬皇后她不管朱洪武有多難、多窮，都鐵了心跟隨他，幫他籌劃，終于使朱皇帝得了大明江山。那皇后是接下來皇封的大號，在那朱皇帝未登基時，她可真吃盡了苦頭，受盡了苦難??！我的好大姐，傳說在咱們的老家，袁閣，村前面有一條河，就是因為馬皇后洗臉而得名的汾河。那水，一年四季清瑩晶亮，都是馬皇后用天粉擦了臉才有的好河水。若來日我坐了金鑾殿，好大姐，你可要當(dāng)一個幫我安邦定國的好皇后！”

“噫嘻——發(fā)燒燒糊涂了吧！看你那樣兒。你是在做夢，還是在唱戲呀你？”于氏撇了撇嘴，頭也不抬，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袁世凱的臉色霎時暗淡下來，他想起了沈雪梅。沈雪梅若在眼前，會這樣打斷自己的興頭嗎？

他再看看于氏，全然失卻了那份美麗的姿色，渾身上下，窩窩囊囊，顯得那樣笨拙，那樣粗糙，全無一絲靈秀。

只是這一身衣服包裹了她！

再看那眼，腫眼囊鼻兒的！

他在心里罵個不停，感到無邊的孤獨、寂寞、沮喪、惡心，所有的委屈都向他壓迫來。

他仰起臉，緊緊閉上雙眼。

他的心飛向了南京，飛向秦淮河畔那被燈火和琴簫包圍著的樓閣，飛向那郁郁蔥蔥的山林，飛向那巍峨的城墻、明亮的湖水。南京，是沈雪梅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她明亮的雙眸、白嫩的臉龐、細(xì)條的腰身、欲滴的紅唇兒，曾讓自己滿腔的血沸騰不已。

他滿眼涌出熱淚，大喊了一聲：“我的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