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詩友們鼓起掌來喝彩。

接著，你方吟罷我登場，有人還爭著吟，一直到很晚。

蠟燭點(diǎn)上了，隨風(fēng)搖擺不停。頭頂上，繁星綴滿了夜空，不時有幾只蝙蝠從人面前掠過，它們也如同醉了一般。

快要結(jié)束了，張子由提議袁世凱作一首，眾詩友鼓掌助興。

袁世凱屏了一口氣，輕聲吟道：

夜風(fēng)千頃洗鎧甲，

繁星萬點(diǎn)畫崢嶸。

何日舉步折蟾桂，

誓將鴻鵠放蒼穹。

青山有意作飛舟，

碧海無情唱黃鐘，

拳拳詩心寫北斗，

砥礪石柱立東溟！

大家一片掌聲。

張子由倒豎著眉毛，彎下腰，對袁世凱諂媚地說：“袁世凱呀袁世凱，你的心胸寬闊得很，能是這陳州湖所盛得下的嗎？你該去大海吞吐風(fēng)浪??！”

袁世凱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圈兒紅得怕人，大吼一聲：“哎呀呀——”

沒等邁步向前，他感覺到頭格外沉重，腳跟異常輕，整個身子支持不住，身后猶如誰推了一把，猛地栽倒在地上。

當(dāng)他醒來時，那些詩友已經(jīng)散盡。只有一輪殘月，嵌在西南天空，冷冷地照著自己。他渾身疼痛如千刀萬剮，稍微一動，就鉆心似的。摸一摸自己懷中的銀錢，全沒了。他想，肯定是被那幫子窮瘋了的詩友盜去了。

猛然，頭像炸裂了一般，疼得他想嘔吐、想痛哭。

這樣的日子，他從未遇到過。家中很快就要把錢花光了，前程又如此暗淡，到底路在何方？

他拍打著自己的腿，有板有眼地唱道：

秦瓊我無奈賣了黃驃馬啊哈啊，

我成了陳州城的一個呀鬼……

他淚眼模糊，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失聲哭著。

一陣清涼的夜風(fēng)吹過，濕漉漉的湖風(fēng)拂著他的臉龐，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月亮被云彩遮掩去，大地又是一片灰暗，周圍不時傳來野鴨子的嬉戲聲、鳴叫聲。他想，這些野性的水鳥正在夜色中成雙成對地溫存著，而自己呢？卻像一條野狗——??！他拼盡力氣站立起來，他想大喊一聲，此刻，喉嚨卻像被緊鎖住一樣，怎么也張不開口。

他又想起了秦淮河畔的沈雪梅。